平明時分,曹操與他的一衆随從在許昌城南面的官道之上正策馬而行。
當然,曹操的王牌保镖許褚此刻就跟在曹操的身邊。
“仲康,聽說你昨天下值之後,一回去就喝醉了?
”
許褚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主公賞賜給在下的那些酒太好喝了,一時貪杯就沒把持住。
”
曹操笑道:“孤又不曾怪罪于你。
反到是你一直在孤的身邊護衛,久負辛勞,下值之後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場也是應當的,孤還自問給你的美酒是不是少了點。
”
許褚憨厚的笑了笑:“主公知道在下是個直脾氣的人,有啥就說啥。
主公賞給在下的那些酒,感覺是沒喝過瘾就沒了。
”
曹操放聲大笑:“不是孤舍不得給,是孤那裡還真沒多少。
走!
今天孤就帶你去喝個痛快!
”
許褚道:“主公這是要去哪裡?
”
曹操道:“去出産這些美酒的地方。
”
曹操大宴群臣,用的酒可不能次了,所以是從青果酒肆,也就是從糜貞的手上買來的。
而青果酒肆制酒坊在萌村,因此曹操說這次是去出産那些美酒的地方…,也不足為過。
一行人又前行了一段路,忽有随從向曹操禀報道:“主公,前面有一乘車駕。
”
曹操不以為然。
這大道之上人來車往的,有輛車乘還不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接下來随從的話到是讓曹操有所在意了:“看那樣子,應該是少府孔融的車駕。
”
“孔融?
”
一聽到這個名子,曹操也不免有那麼點的頭痛。
一直以來,孔融對曹操雖然還算不上是處處唱反調,但時不時的就拿曹操開一開涮的事卻是屢見不鮮。
至于孔融為什麼會這樣……其實說白了就是以孔融這種清流士子的身份,實在是對曹操這種閹宦出身的人有些看不順眼。
不過由于彼此間終歸是同殿之臣,表面上的面子始終是要顧忌着的,因此也隻能是用開玩笑的方式來涮一涮曹操,過份的、過激的事,孔融也不能去做。
反過來曹操雖然讨厭孔融,但孔融隻是開開玩笑的涮一涮,曹操也不能借題發揮,畢竟孔融的名望和身份在那裡擺着,現時點的曹操也不敢去犯這個衆怒。
總之,現時點曹操與孔融之間的關系就是典型的面和心不和,時不時的還會鬥上幾句嘴,互相的涮一涮對方,而在表面看來,好像倆人之間的關系還挺不錯似的。
不是有那麼句話嗎?
說經常會涮一涮你、捉弄一下你的人,往往會是你的好朋友。
當然曹操和孔融可絕對不是好朋友的關系,但總歸明面上的面子是要給的。
現在在道上遇見到,不打個招呼也說不過去,因此曹操縱然心煩加頭痛,但還是加快了些馬速趕到了孔融的車駕旁,沖着車駕拱手一禮道:“文舉兄,曹某有禮了。
”
曹操不大願意和孔融碰上面,孔融卻有點不在乎。
畢竟在孔融看來,曹操就是個時常會被他譏諷的對像,換言之就是孔融對曹操有一種精神上的優越感。
所以在曹操見禮之後,孔融也從車廂裡鑽了出來,坐到了車轅處向曹操随意的回禮道:“見過曹司空!
”
曹操的官職是司空,屬三公之一;孔融的官職是少府,屬九卿之一。
就官位而言,曹操要比孔融高;但是論名望,孔融則是屬于能完暴曹操的人物。
而曹操稱孔融為文舉兄,是有敬重之意,可是孔融總歸是有些看不起曹操,因此别的人一般會稱曹操為“曹公”,孔融卻是以官職來稱呼曹操,這其實是帶出了點譏諷之意。
曹操當然聽得出孔融的那麼點譏諷之意,但曹操也不大在意這點事,當下就向孔融笑而問道:“文舉兄這是要去往何處?
”
孔融道:“去萌村買酒。
”
“啊!
?
”這話讓曹操有點犯了迷糊,很是不解的問道:“文舉兄官居九卿之一的少府,卻為何這沽酒之事還要勞煩文舉兄你的大駕親自前往?
”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就讓孔融份外的有些不爽。
再看了眼曹操,孔融對曹操時不時的就會譏諷一下的毛病可就犯了,說話時的語氣雖然不是陰陽怪氣,卻也讓人聽着有些不舒服:“老夫家赀寒薄,哪比得上曹司空你?
曹司空你一聲令下,便可将酒肆中的美酒一掃而空,而老夫的酒瘾又重,等不到酒坊将酒送到肆中沽賣,就隻有前往酒坊購酒,解一解老夫的酒瘾,亦可防備着曹司空你又是一聲令下将美酒購盡,弄得老夫無處沽酒。
”
曹操被孔融涮又不是一次兩次,哪會聽不出孔融這是又在涮他?
隻是這次的開涮卻着實令曹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曹操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得罪了孔融。
不過曹操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曹操的随從之中卻有明白人,當下就湊到了曹操的身邊向曹操解釋了一下,而曹操聽過之後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曹操下令要在中秋大宴群臣的時候,曹操那裡手頭上的酒不管是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不怎麼夠數,而且曹操對待部下和賓客都十分的大方,這酒當然是要用好酒。
酒不夠,品質又不行,那當然是要去買,而要買酒,而且還是買好酒,當然是要找青果酒肆,找糜貞。
隻是因為時間有點急,所以曹操那裡的買辦之人就把青果酒肆裡的存貨全給買走了。
但酒肆中又能存着多少酒?
而糜貞見是樁大買賣,就讓萌村的酒坊先不管酒肆,酒坊的貨送隊伍都是全力的往曹操那裡運送。
所以這幾天下來,青果酒肆裡都是無酒可賣……到也不是真的就無酒可賣,果酒還是有一些的。
但那種比較類似于現代社會裡的果啤、低度發泡香槟的果酒,又哪裡能滿足得了孔融這種大酒鬼肚子裡的酒蟲?
一連幾天在青果酒肆中喝不上醇酒好酒,孔融也來了點脾氣,索性今天就跑去萌村,不管怎麼說也得從陸仁的手裡買個三車五車的回去。
連帶着的,孔融對曹操把好酒全都買走了的事當然會有那麼些的不滿之意。
一個嗜酒之人,會有這樣的舉動并不令人覺得意外。
君不見在現代社會中,許多沉迷于網絡遊戲的人,動不動就花n多的錢去打造一個虛拟的帳号角色的事都屢見不鮮?
而曹操在明白了這莫名其妙的被涮之後,也不禁莞爾一笑。
他被孔融開涮的次數多了去了,出于這樣或是那樣的原因也不好和孔融計較什麼,但忽然聽說在無意之中讓孔融吃了次憋,曹操的心頭還是頗有幾分暗爽之意。
而在心中這小小的暗爽之下,曹操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了許多,當下就笑着向孔融說了幾句賠禮道歉的話,然後就邀孔融一同前往萌村。
孔融再怎麼看不起曹操,這明面上的面子卻始終是得給的,對于曹操的邀請當然也不好拒絕。
再說目的地都是萌村,路上有人聊聊天,還有免費提供的保镖隊伍,想想也挺不錯不是嗎?
于是雙方就合并成了一支隊伍,曹操與孔融也就聊起了些詩辭歌賦什麼的。
二人之間心不和歸心不和,明面上的樣子總還是有的。
而且在這秋高氣爽的時節,帶着幾分入秋踏青之心走在這大道之上,彼此間再談論一下詩辭歌賦,給人的感覺還是很舒服的。
而當二人談論到“歌”的時候,孔融忽然向曹操問道:“蔡昭姬仍寄托在曹司空你的府中吧?
”
曹操點頭。
自從曹操打算把蔡琰作為增加陸仁忠誠度的賞賜品後,曹操對蔡琰各方面的事就不再限制什麼,孔融會知道蔡琰在曹操那裡并不意外。
孔融遲疑道:“她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青果酒肆撫琴而歌了,老夫還以為是不是曹司空你将她送去了他處。
”
蔡琰做的一些事,當然會向曹操交個底,所以曹操也知道一些情況。
此刻見了孔融樣子,曹操便笑道:“她那時在酒肆中舞弄音律,隻是想找到于她有相救之恩的陸義浩而已。
既然找到了,她又何必再去酒肆?
”
孔融一臉的失望之意,輕歎道:“可惜了,可惜了!
昭姬不在,那繞梁之音卻又叫老夫到何時才能再度聽聞?
”
曹操對那些事多少也知道一些,此刻望見孔融的這個樣子隻覺得肚子裡好笑,就随意的接上話道:“文舉兄想聽昭姬撫琴是嗎?
那今天這一趟就來對了,因為昭姬現在就在萌村小住。
”
“哦?
”孔融當時就來了興趣,追問道:“昭姬在萌村小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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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和孔融的這一行人抵達萌村的時候,因為都是便裝出行,村民們到沒怎麼在意,可真當在陸仁的府坻門前停将下來時,卻把留守的陸信和陸方給吓得不輕。
你想啊,一個是三公之一的司空,另一個是九卿之一的少府,來頭可都大了去了。
不過曹操和孔融都不想驚擾到萌村村民,所以示意陸信與陸方不要聲張。
稍稍的安頓了一下一衆随從之後,曹操就向陸信問道:“義浩何在?
”
“大哥他最近數日又新起了一個制物坊,此刻正在坊中忙着。
曹公稍等,小子這就讓人去叫大哥來。
”
曹操一聽說陸仁是“新起一坊”就來了興趣,因為曹操知道陸仁總是會弄些東西出來,而且一弄出來的效果往往會很出人意料。
現在正好趕上,那當然是要去湊湊熱鬧,于是就吩咐陸信帶他去陸仁新建起來的制物坊看看。
而當随口問及陸信知不知道陸仁的新坊是準備搞什麼時,陸信的回答卻讓曹操與孔融都不由自主的向對方詫異的望了一眼:
“聽大哥說,好像是在造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