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門口沒有見到人,沈三多繼續朝着内堂裡面走去。
這内堂是德記飯莊的雅座,處于整個大樓的二樓位置,雖然熱鬧不及樓下,但卻也不輸一般飯館人流,原本這個時間應該有不少的小兒忙碌着上菜的,可這會不知道是因為鬼子進了縣城還是别的什麼原因,沈三多依舊沒有看到任何人。
樓上的門是敞開的,似乎沒有絲毫掩蓋等待着沈三多進到裡面去查探究竟,于是沈三多有些迫不及待了,順着樓道口就直接朝着那道門走去:“甄老闆…你在嗎?
”
然而在沈三多進門後第一個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這具屍體就橫躺在内堂過道的主通道内,要不是沈三多謹慎的話,這會他已經被那具屍體給絆倒在地面上了。
“小德子…”在見到那具屍體的第一時間沈三多的反應不是害怕。
而是心痛悲傷以及難受。
從那屍體的穿着打扮,他立刻認出了手内堂夥計小德子,是他身邊所最為熟悉的人,他立刻失聲大叫一聲,然後蹲下身子去查看,發現小德子已經死去多時,身體冰涼且開始慢慢僵硬起來。
“阿奴,陳大脖子、薛賬房……”六子在沈三多的後面進入内堂,當見到沈三多面前的小德子後,立刻朝着裡面幾個房間走去。
結果發現了接二連三的屍體,這些死在地上多時的人每個都是他們所熟悉的人,他都能一一叫上名字來。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會這樣?
”沈三多這個時候放下小德子,來到六子跟前,當見到那一朵朵人死在樓道裡面,六子與沈三多的難受已經到了極限,此刻沈三多的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
“鬼子,一定是小鬼子來過了,所以我們的德記飯莊才會落得與萃花樓一樣的下場!
”六子想起在萃花樓看到的情形,現在再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不得不将這裡所有的事情都和小鬼子聯系在一起。
“甄玉梅,甄老闆……”聽到六子的分析,沈三多發瘋了一般的到處尋找甄玉梅的下落,可是偌大個屋子卻始終沒有找到甄玉梅的人,卻在帳房位置上找到了甄玉梅肩膀上披着的披肩,剩下的就是一灘皿迹,這下子沈三多整個人都懵了,握緊那塊披肩呆呆的跌坐在地面上,“我鬼子,我****姥姥!
”
他恨不将所有會說的髒話都一口氣說了出來,可是這會他卻沒有辦法說出來,眼睛裡濕潤的液體不斷的打轉卻沒有流出來,身體不住的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那種感覺到底是對這世道的憤恨、是對小鬼子的仇恨,還是别的什麼,他自己根本說不清楚,他隻知道,為了甄玉梅、為了整個德記飯莊,他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和小鬼子拼到底。
“師傅…你的樣子太可怕了,可别吓唬六子啊!
”六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沈三多這個樣子,莫名的産生一種恐懼感,他知道甄玉梅不在了,沈三多受不了這種打擊,可他從來沒有辦法想象因為這件事沈三多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突然從外面闖進了德記飯莊,然後轉身就将大門給關了起來,緊接着外面就傳來那槍把子砸門的聲音。
“八嘎!
支那軍官滴,你滴跑不了了!
快快滴出投降!
我們打日本皇軍滴保證你滴生命安全!
”在那槍把子砸門聲音的同時,傳來了一個中文不是很純熟的鬼子叫喊聲,很顯然是想讓裡面的人放下武器投降出去。
挺到這叫聲,沈三多與六子都本能的從内堂走了出來,這才看到闖進德記飯莊的不是别人,正是霓虹秀。
此刻的霓虹秀手裡握緊一支打開保險的勃朗甯手槍,緊張的躲在大門口,做好小鬼子沖進來第一時間開槍的準備。
“霓長官?
怎麼是你?
外面怎麼回事?
”六子見到是霓虹秀,立刻走下樓梯口,詢問霓虹秀到底怎麼回事!
“弟兄們打散了,我和舅舅也失去了聯絡,跟着我的弟兄也全部犧牲了,現在整個沁縣淪陷,小鬼子一直追到了這裡!
”霓虹秀聽到後面的聲音,立刻本能的轉身,将槍口瞄準了後面的人,當看清楚是沈三多他們時,這才放下手裡的槍說話,“你們二連三排是不是也遭遇鬼子隊伍被打散了?
算了!
戰争時期這種事情太平常了,現在小鬼子就在外面,趕緊集合剩下的弟兄準備突圍吧!
一會鬼子大部隊過來,我們誰也别想走了!
”
陳躍武原本是帶着全團過來駐防沁縣的,可沒有想到三六八團還沒有撤回縣城,小鬼子就占領了整個沁縣,一仗下來,隊伍給打散了,霓虹秀帶着少數幾個人被困縣城,與鬼子的零星交火中打得就剩下了她一個人,現在小鬼子一直在追她。
因此在見到沈三多他們的那一刻,她覺得救兵來了,心裡的緊張情緒也放松了許多。
“其實我們…”六子原本想說他們就隻有兩個人在這裡的,可這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見到沈三多一下子從自己身邊跑向了霓虹秀,沒有等霓虹秀明白怎麼回事就一把從霓虹秀手裡奪過手槍,然後直接拉開了大門。
“小鬼子,去見姥姥吧!
”在開門的那個瞬間,沈三多一下子将手裡的槍頂上了自己見到的第一個小鬼子腦袋,怒吼一聲就沒有絲毫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這舉動讓六子不得不詫異的說不出話來,霓虹秀也驚訝的看着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就這樣從他的手裡将槍給搶走,而且搶槍的人還是個一貫膽小的家夥。
被沈三多用槍頂着的是門外那些小鬼子的軍官,頂着少尉軍銜,在見到沈三多那充滿仇恨的眼神裡他看到了無窮的殺氣,雖然有武士道精神支撐,但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這個鬼子少尉還是被吓的渾冒着冷汗,畢竟他此刻離死亡僅僅隻有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