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很快就上來,六個涼菜,十二個熱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蕭太太殷勤的問道:“高處長喝什麼酒?
”
蕭甯甯皺着眉:“媽,你們不要高處長高處長的叫他,多别扭呀,直接叫名字不好嗎?
”
蕭太太笑道:“說的也是,都快成一家人了,再這麼稱呼,确實太生分。
高非,我聽甯甯說你很少喝烈酒,那就來一點葡萄酒?
”
高非:“是,我的酒量很淺,喝一點葡萄酒還勉強。
”
蕭甯甯蝴蝶一樣,跑到酒櫃處拿出一瓶紅酒,放到桌子上:“就喝這一瓶吧。
”
丁凱文拿起酒瓶,看到上面的‘Margaux’标識,驚訝的說道:“這是波爾多一級酒莊生産的頂級葡萄酒,我在美國都沒有買到,姨夫家裡居然會有?
”
蕭太太:“這是李……别人送給你姨夫的,這些年他一直沒舍得喝,今天看來是留不住了。
”
蕭萬廷:“都是家裡人,沒什麼可隐瞞的,這瓶酒也是有點來曆。
有一年我過生日,李士群知道我喜歡喝兩杯,就送了我這瓶酒當生日禮物,據說是價值不菲,今天貴客登門,咱們今天就喝它了!
”
丁凱文啟開木塞,提鼻子一聞,忍不住贊道:“好酒!
”
蕭甯甯奪過酒瓶:“我來倒酒。
”
從蕭萬廷開始,挨個給倒酒,輪到她自己了,卻放下了酒瓶。
丁凱文:“甯甯,這麼好的葡萄酒,你不來一點?
”
蕭甯甯:“不喝。
”
蕭萬廷:“甯甯,你是怕我說你吧?
我是反對你在外面喝酒,這裡都沒有外人,少喝一點沒關系。
”
蕭甯甯:“不喝。
”
蕭太太笑道:“甯甯,你爸爸都同意了,那就喝一點吧。
”
說着,蕭太太示意梁媽給蕭甯甯的酒杯倒酒。
蕭甯甯捂着酒杯嘟囔着:“都說了不喝,别給我倒酒。
”
衆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位大小姐哪根筋不對,是不高興了,還是怎樣。
平時不用勸,都能把自己喝的爛醉,今天這麼好的酒擺在面前,卻說什麼也不肯喝。
高非:“凱文久居國外,是洋酒的行家,他都說是難得一遇的好酒,你幹嘛不嘗一嘗?
”
蕭甯甯:“你讓我喝酒嗎?
”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看着自己,高非尴尬的輕咳了一聲:“當然,你喜歡喝酒是你自己的事,我沒有權利幹涉。
”
蕭甯甯盯着他不依不饒:“你讓我喝酒嗎?
”
高非無奈的回答:“讓。
”
蕭甯甯滿意的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上酒,然後搞怪的鼓着兩腮,看了看父母一臉的驚訝,說道:“怎麼了?
不認得我了嗎?
”
丁凱文笑道:“甯甯,終于有個人能管住你了,恭喜!
”
蕭太太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從這件小事可以看出女兒對高非的一片癡心。
蕭太太一邊給高非布菜,一邊說道:“高非,你父母今年多大年歲?
”
高非:“家父65歲,家母58歲。
”
蕭太太:“他們一直住在天津?
”
高非:“是。
”
蕭太太:“家裡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
高非:“本來還有一個姐姐,但是在她九歲那年,不幸夭折。
”
蕭太太:“哦……這麼說來,你也算是家中獨子,那為什麼不把父母接到上海享享清福?
你也好盡盡孝心。
”
高非:“寫信問過兩次,可他們都習慣了天津的生活,不願意到上海來,我能做的就是往家裡多彙一點錢。
”
蕭萬廷插話道:“是啊,上了年紀的人都是故土難離,這個可以理解。
”
蕭太太:“那你和甯甯的婚事,家裡是怎麼打算的?
”
“這個……”
高非一時很難回答,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跟家裡說,更不用說有什麼打算。
蕭甯甯惱怒說道:“高非,你是不是還沒跟你父母提起我?
”
蕭萬廷沉着臉:“甯甯,女孩子家,要穩重一點,不要動不動就大吵大嚷!
”
高非硬着頭皮一點一點的編着瞎話:“我父母身體一直不太好,經不起這麼遠的舟車勞頓,加上匪患猖獗,路上也不太平。
所以我打算,不讓他們來上海!
”
蕭萬廷皺着眉:“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父母不參加,這似乎有些不妥吧?
”
高非:“……這裡面還有一個原因,家裡的親朋好友大部分都在天津,家父家母希望我能回去成親。
”
蕭甯甯:“去天津成婚?
那怎麼行?
難道我們一家人都要跟着去天津?
”
蕭萬廷點點頭:“這還真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
高非靈機一動,說道:“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即使我父母來不了,在上海也照常舉辦婚禮。
将來有機會,我帶着甯甯回去天津再舉辦一次,這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
蕭萬廷夫婦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雖然覺得也不是十分滿意這樣的安排,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不能讓人家父母千山萬水的冒着生命危險來上海吧。
蕭甯甯美滋滋的品着葡萄酒,她聽到高非說‘我帶着甯甯回去天津再舉辦一次’這句話,心裡早就樂開了花,至于說誰來誰不來參加自己的婚禮,在她看來,并沒有那麼重要。
她脫口而出:“那我們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呀?
”
話一出口,蕭甯甯立刻意識到,這句話無論如何不應該由自己來問,按照如今民風的開化程度,女孩子本不應該參與讨論自己婚事,更不要說這麼性急的新娘子。
丁凱文笑道:“甯甯,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
蕭太太:“唉,幸虧今天沒有外人,要不然可被人笑話死了!
”
蕭甯甯紅着臉說道:“都說沒有外人,我問問又怎麼了?
我要是不問,你們不是也得問嗎?
”
丁凱文打趣道:“那你想什麼時候結婚?
”
蕭甯甯認真思考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下個月就可以。
”
這一次,連站在一旁伺候的梁媽都捂着嘴偷笑。
蕭太太無可奈何,一半斥責一半寵溺的語氣說道:“甯甯,你羞不羞?
還不閉嘴!
”
蕭萬廷:“甯甯口無遮攔,小孩子心性。
不過,我倒是覺得下個月也很好。
”
日子就這麼定下來,至于怎麼個很好,沒人去追問,蕭萬廷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
蕭家急于讓女兒出嫁,高非是無所謂的态度,反正早一天結婚還是晚一天結婚,對他來說都是必須要走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