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生來軟弱習慣了，就算知道不公平，還是不會争取。

　　穆凝媽媽一輩子受氣，一輩子被丈夫欺負，一個柔弱的女人肩上挑起了一個家庭的所有責任。
養育孩子，照顧老人，還得伺候丈夫，做牛做馬辛苦一輩子，結果得到什麼？
什麼都沒有。

　　夫家嫌棄，娘家辱罵，丈夫沒高看她一眼，好在養了個漂亮懂事的女兒，不然穆凝媽媽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就這些，現在買的人少了，那些孩子可能挑嘴兒，都去店裡買好的，賣得便宜了還嫌棄，都不願意要了。
”穆凝媽媽歎着氣。

　　穆士清數了數錢，夠幾天的酒錢和煙錢了，錢往兜裡一揣，粗聲粗氣道：

　　“娘們兒就這樣，計較這些做啥？
穆凝那男的家不是有錢嗎，人家當老闆的，将來親家要知道我們家是這樣的，人家能高看你女兒一眼？
為了女兒好，就得提高我們自己的水平，那些幾毛錢的小生意就不做了，攤子就賣給旁邊的老郭吧，我們得做個像樣的京城人。
”

　　“攤子賣給老郭，我們不生活了？
”穆凝媽媽立馬大聲反駁，穆士清轉身揚手，作勢要打，穆凝媽媽吓得連連後退。

　　這推遠了才又说，“我們女兒是不要我們擔心，可我們自己的生活總要過吧？
攤子不要了，拿什麼生活？
我還有些回頭客呢，白白把攤子送給别人，那就是等于送錢啊。
”

　　“我说你一輩子就隻能當牛，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難道你想讓凝兒那對象家因為我們這條件這事兒就黃了？
找一個京城本地的人你以為很容易？
人家還是老闆，甭管生意大小，怎麼也比我們家強。
我們這生活檔次不提高，你以為人家家裡能就接受我們女兒？
我們這都是為了女兒的将來，為了以後我們更好的日子，你婦道人家就别過問了，聽我的。
”穆士清大聲給吼回去。

　　穆凝媽媽這一聽不對勁兒，“我不管你這什麼歪理，我的攤子是我的命根子，说啥也不賣，你想提高什麼檔次，你自己提高就是。
如果凝兒找的對象接受不了我這樣窮酸的娘，那也不配娶我女兒……”

　　“哐――”

　　穆凝媽媽話還沒说完，穆士清那邊大步走過來劈手就狠狠一巴掌打了過來，穆凝媽媽被打得嘴歪眼斜，踉跄幾步撐着牆面什麼話也不敢再说。

　　“你要窮酸那是你的事兒，女兒是我的，我说了算！
明天給我出去找房子，三居室，要好地段的。
你不知道京城這邊都说門當戶對？
你瞧瞧你現在這樣兒，這不存心給我和女兒丢人？
扯後腿的娘們兒，你這輩子就配吃屎，滾遠點。
”穆士清怒聲吼完，直接摔門出去買酒去了。

　　穆凝媽媽捂着紅腫的臉，痛是鐵定的，眼眶是濕了，但并沒哭。

　　幾十年日子都這麼過來的，這都被打疲了吧，痛一會兒就沒啥知覺了，打她的是自己丈夫，難道還能對打一架嗎？
夫妻間打架，外人得怎麼看？
再说，她不想讓女兒看到更難堪的一幕。

　　穆凝這邊挂了電話，擡眼，傾長的人影先進入視線，穆凝望着他。

　　“唐世淵……”

　　“嗯，怎麼在這裡坐着？
晚上這麼冷，跟我進屋裡去，我媽找你说話呢。
”唐世淵輕聲说着，走近穆凝，在她跟前站立。

　　穆凝手捂着的臉，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地面，良久沒说話。

　　好想拒絕他，说分手，似乎分手就是她心底最想做的事。
可又不甘心，觊觎他的錢，他對她雖然说不上多大方，但如果真的結婚後，他應該不會不管她爸媽。
可，心底就是很不甘心。

　　“怎麼了？
”唐世淵看她情緒不對，當即半蹲在她跟前。

　　穆凝搖頭，依然沒看他，唐世淵握着穆凝冰涼的手，“這麼冷，進屋去，嗯？
”

　　“我有點害怕你媽媽。
”穆凝低聲说。

　　“……”唐世淵聽了好大會兒都沒反應過來，良久他笑出聲來，“哈哈哈……你呀。
我媽沒什麼好怕的，她很溫柔，我保證她不會為難你，好嗎？
”

　　“可是……”

　　“相信我！
”唐世淵直接打斷，看她不再说話，唐世淵聲音也微微沉了沉，“進屋吧，外面太冷了。
”

　　唐世淵拉着穆凝進屋，還是逃避開了，“我想去衛生間。
”

　　“嗯，那就有，如果介意是公用衛生間，就去樓上我房間。
”唐世淵認真道。

　　穆凝搖頭，“沒關系。
”

　　唐世淵在這邊等人，穆凝走過去撞上從廚房出來的棋曜，棋曜手上端着水果，衛生間就在距離廚房邊上下人房間的對面，兩人迎面走過。

　　穆凝擡眼的時候，棋曜倒是友好的笑了笑，然後并沒有做别的。
倒是穆凝忽然想起了什麼，忽然叫住棋曜。

　　“喂，是不是你對世淵他姐姐说了我什麼？
”

　　大概是把棋曜和周浩宇弄混了，原本來的路上還興緻勃勃讨論了唐世淵前姐夫被獅子咬死的事兒，結果這一刻看到棋曜，又給忘了。

　　唐詩琪和唐家人不認為棋曜和周浩宇長得像，那是因為比穆凝更熟悉了解周浩宇，棋曜和周浩宇在個性上就有很大差别。
穆凝就見過那麼一兩次，能記住的當然隻是依稀的容貌，再見棋曜時，能不認錯？

　　棋曜在穆凝喊聲之後停住，轉身看着穆凝，穆凝咬牙，幾步走回去站在棋曜跟前，揚起嫩生生的臉子，一臉的憤怒。

　　别人對自己的态度，再蠢的人都感覺得出來。
最開始唐詩琪應該挺喜歡她的吧？
可在幾次之後，态度就大不同了，她并沒有做過什麼不值得原諒的事，至少對世淵他姐姐沒有，想來想去，就唐世淵姐夫那次。

　　“不承認我也知道！
你背後诋毀我，是怕我告訴世淵他姐姐你對我说的那些話對嗎？
”穆凝大膽猜測，一臉的正義凜然。

　　棋曜擰眉，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小丫頭見過周浩宇，兩個壓根兒就不在一個生活圈子裡，哪有機會見到？

　　所以棋曜對穆凝的質問，是真的很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