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山中高士晶瑩雪2
賈母屬意黛玉,這是兩府衆人的猜測。
賈母隻有一個女兒,看得如寶貝似的,女兒生了黛玉,在黛玉幼年後就死了,随後女婿也死了,剩下個孤零零的外孫女放在這邊,賈母感其身世,待黛玉比親生的孫女還好。
黛玉從小備受呵護,一切待遇同賈玮一樣,同住在賈母屋中,一個床上睡覺,一張桌子吃飯,後來進了大觀園,賈母又将他倆安排在相鄰的倆個院落内。
若說小時候賈母讓他們很親近地處在一塊,是無心之舉,但大觀園院落的安排上,在衆人眼中,就有了一絲不言而喻的意味了。
而且,賈母平時提起倆人時,總是一口一個“這倆個小冤家啊”的挂在嘴邊。
也讓人浮想翩翩。
總體看起來,在賈玮未來的妻室人選上,賈母似乎是偏向黛玉的,而非偏向寶钗。
不過,猜想歸于猜想,老太太自已并沒有明說。
即使王夫人和薛姨媽四處傳揚金玉論,老太太也沒表态,沒表态可以有兩種解釋,一是默認,二是反對。
這種不确定的因素,就讓兩府衆人更多了幾分猜測,老太太或許情感上偏向黛玉,但實際操作上,由于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人與事,考慮到這個大家族的利益,很難說,這個天平最終會傾斜向哪一方。
賈玮是二房實際上的長子,又是王夫人親生的嫡子,婚事問題上,本身就牽動了家族中諸多神經,最近一段時間,他又明顯變得出色了許多,在府中的無形地位水漲船高,如此一來,即使他的婚事還稍稍有點遠,但衆人對此的議論卻是愈演愈烈了。
最近連史湘雲都被扯了進來,也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賈玮屋内的丫鬟也有各種議論,并不避着賈玮,賈玮一開始當故事聽,聽得津津有味的,偶爾還會插上一兩句。
随後就有些頭疼了,寶、黛倆個還不夠他折騰的,如今竟又添上了史湘雲。
真成了大觀園版的三國演義了……
他現在是裝做看不見,也聽不見,不去想太多,此事也輪不到他做主,像賈家這樣的世族,婚姻決非個人之事,或許會征求他的意思,但他隻可以反對,不可以要求,甚至某些情形下,連反對也做不到。
這跟小門小戶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有些世家子弟,生活優渥之餘,卻也會感慨情感的失落。
個别有才情的,便會寫下一些詩詞,寄情于其間,若寫得實在好,脍炙人口,便會大範圍流傳開來,甚至流傳下去,成為此類詩詞中的名篇。
他腦中轉過一大通念頭,但其實也是一瞬間而已。
側頭望去,見莺兒目光還落在他的佩玉上,進行着暗示。
“哦,是這樣子啊。
”如同前幾回類似的情形一樣,賈玮隻是意義含糊地回應道。
接着,他換了個話題,說到了莺兒身上,“寶姐姐隻有你這麼個丫鬟,将來出了閣,必會帶着你去吧?
”
這句話當然是含蓄的,實際上的意思是說,莺兒做為陪嫁丫鬟,必然成為侍妾。
不過這種話,對于這些丫鬟們都聽得懂,有點像這個行業的“黑話”一樣。
莺兒聽了此話,沒說什麼,也沒臉紅,隻是抿嘴一笑,算是默認了。
賈玮聽了,便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明眸皓齒,嬌憨可人,一襲湖綠色的裙子,玉色的掐牙背心,烏發梳成兩隻小辮搭在肩頭,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充滿了青春少女的氣息。
心想,寶钗絕色,丫鬟也不差,倒真是養眼。
“二爺,你瞧什麼?
莫非小婢身上有何不妥?
”莺兒見賈玮對她看個不停,黑寶石似的眼睛眨了眨,奇怪地問道,并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身上。
“我是個有玉的啊,自然也配得你家姑娘,因而要好好看看你啊。
”賈玮喜她嬌憨,忍不住笑言。
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妥,違背了自己裝做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慣常做法。
急忙加上一句,“呃,我是開玩笑的啊……”
但畢竟已晚了,莺兒聽懂了他的意思,兩隻小手捏着裙帶,粉臉微紅,有了幾分羞羞怯怯的模樣兒。
賈玮是說,他在打量他将來的侍妾,也就是她了。
她縱是天真爛漫,但像賈玮這樣說得直接無比,而對象又是她自己,也不禁會害羞的。
她有忸怩那麼幾個呼吸的時間,很快就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忙紅着臉,追上正往前走的賈玮,“二爺,二爺,這不能開玩笑的,真的是有個和尚說……”
“我比較相信道士說的。
”賈玮轉過身來,伸出手,随手将她跑得甩到兇前來的一隻辮子,放回肩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說着,他繼續往前走去,莺兒這時卻是有些發呆。
二爺他……怎麼可以随随便便拿起我的辮子,而且辮子還是在……還是在……他應該沒有碰到那裡吧……可是,很難為情的感覺啊……
她口中碎碎念,小臉紅了又紅,等她終于暫時擺脫了害臊,卻又想到了賈玮說的那句話。
“我比較相信道士說的。
”
什麼意思?
難道他不相信金玉緣份,啊,這可不行,自己要再跟他說去。
莺兒提起裙裾,再次追上去,“二爺,二爺……”陡然發現自己的一隻辮子又落到了兇前,吓了一跳,急忙腦袋一甩,将它甩到肩後,“……二爺,和尚也是很靈驗的啊,不比道士差的……”
“呵呵,我也不是不信和尚的話。
”賈玮笑了起來,這莺兒真可愛極了。
莺兒的眼睛眨了眨。
二爺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又是比較相信,又是不是不信的,跟猜謎語似的啊。
她覺得整個人都糊塗了,腦袋完全不夠使。
如此一路走去,賈玮心無旁鹜,欣賞着沿路的風景,莺兒則腦袋裡不斷琢磨着賈玮說的兩句話,眼睛眨啊眨啊的,一陣子後,終于來到了寶钗所居的衡蕪苑。
一進院門,賈玮就見到寶钗和湘雲倆女,正在院内觀賞着一株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