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熱鬧的人越聽心中越驚。
他們本以為,鄧寶因為造铳,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因為得罪了縣令幕友,還有性命之憂。
所以,他們站在那裡,等着瞧鄧寶的笑話。
誰能想到,李飛白不是來索命的而是來送禮的,還一送就是一萬兩銀子的大禮。
别說一萬兩銀子,就是十兩一錠的大銀,也沒有幾個人摸過。
那可是一千萬大錢啊,多大的一筆巨資,如今就拿在鄧寶手中,由鄧寶自由支配。
不說鄧寶能從買家夥什中能得多少回扣,就說李飛白的大度,給這種人幹事,既使不從中克扣,李飛白會虧欠了你?
一年到頭所能賺到的,隻怕比縣令還要多上十倍百倍的。
鄧寶這是時來運轉了?
難道火铳不是敗家的玩意而是發家的寶貝?
瞧熱鬧的人不由心中盤算,是不是讓自家的小子也去跟鄧寶學造铳。
鄧寶連連點頭,道:“一切都按李大人的意思辦!
”
李飛白拱拱手,道:“我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說罷,轉身離開。
馬坤也替鄧寶高興,拍了拍鄧寶的肩膀,道:“好好幹,别辜負李大人的期望。
”說完,連忙跟了出去,道:“飛白兄弟哪裡去?
”
李飛白道:“早上被幾件事耽擱,還沒去見縣令大人呢。
”
馬坤連趕兩步跟上,道:“我陪兄弟一起去。
”又道,“飛白兄弟這次不僅饒了鄧寶一回,還等于給他新生。
這樣,等見完縣令大人,我叫上他,咱們三個大醉一場。
”
李飛白道:“馬兄相邀,怎敢不從!
不過,見完縣令大人我得趕回家中一趟,不然天黑前回不到王屋,就得再多耽擱一天。
等從下盤村回來,再和馬兄、鄧兄大醉一場如何?
”
馬坤道:“好說!
”又道:“飛白兄弟急着要回下盤村,是不是遇到什麼急事?
”
李飛白道:“也不算急事。
隻是侯豔敏留下四幅畫,去下盤村處理石雕的事了。
我怕有什麼纰漏,趕過去瞧瞧,不然誤了石雕生意就不好看了。
”
馬坤還道李飛白急着去下盤村,又是哪個不長眼的自觸黴頭,聽了隻是這事,長舒一口氣,道:“現在衙門裡也沒什麼事,我陪你去下盤村走一趟。
”
李飛白道:“也好。
有馬哥陪着,路上也能說話解悶。
”
說話間,二人來到衙門。
趙學飛剛剛退了早堂,正在三堂休息,聽皂隸禀報李飛白求見,斥道:“我不是早就交待,飛白來見,毋需通報!
”
他這話其實不是給皂隸說的,因為他從來沒有如此交待過,而是說給門外的李飛白聽得。
上早堂之前,銀庫庫老已來禀告,從布政使司衙門撥來的銀子已經入庫。
趙學飛心想,能有個七八千兩銀子已經不錯了,畢竟他讓李飛白去辦這件差事,擺明了是讓李飛白撈點好處。
如果,李飛白送回來五千兩銀子,那是人之常情,有的貪誰不去貪。
如果,李飛白送回來八千兩銀子,證明其還算清廉,畢竟打點需要不少銀子,沒有個一兩千兩也無法成事。
當聽說李飛白帶回來兩萬兩千兩銀子,趙學飛着實吃了一驚。
從沒聽說,辦這等差事不賠銀子,還賺銀子的。
當庫老報說,除了這兩萬兩千兩銀子外,還有李飛白暫存的三十萬兩銀子時,他臉上的表情就不是吃驚能夠形容的。
他無心早堂,滿腦子想的就是,為什麼從布政使衙門拿回來的是兩萬兩千兩銀子,多出的一萬兩千兩銀子是如何得的。
那三十萬兩銀子,又是怎麼回事。
他心裡狗抓貓撓的,充滿了好奇,草草結束早堂,回到三堂休息。
正要派人去請李飛白,好解心中之惑,沒想到李飛白竟然來了!
于是他對皂隸喝斥了一句,以示對李飛白的青睐。
能從布政使衙門多拉回來一萬兩千兩銀子,又不知從哪搞來三十萬兩銀子,都證明李飛白是個有手腕的人,這種人值得他刮目相看,尊敬有加。
李飛白獨自一人來到屋内。
趙學飛起身迎了幾步,把人讓到椅子上坐下,這才坐回問道:“飛白,能從布政使司多拉回一萬兩千兩銀子,你也是頭一個。
快給我說說,怎麼拉回來的?
”
李飛白便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隻是隐去與張參政認識的事,推說白經曆感于濟源縣年年賦稅交得勤快,便獎勵了一萬兩千兩銀子。
濟源是個窮縣,每年賦稅是否及時足額上繳布政使司,趙學飛這個縣令最是清楚。
什麼白經曆感于濟源賦稅交得勤快,獎勵一萬兩千兩銀子,騙鬼呢吧!
别說濟源賦稅年年拖後腿,既使真的及時足額,這等好事也輪不到濟源頭上。
為什麼這等好事落到濟源頭上?
李飛白沒有講他也知道,肯定是布政使大人背後使力的結果。
趙學飛暗暗慶幸,多虧自己得知李飛白與錢子俊這層關系,對李飛白多有照顧,這不,回報已經來了,那離他升官還遠嗎?
他又問三十萬兩銀子是怎麼來的?
李飛白又把事情講了一遍,當然隐去唐子蘭與唐心庵鬧掰了的内情,隻說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硬是說動唐子蘭來濟源做生意。
趙學飛嘿嘿一聲冷笑,暗道:“來濟源做生意?
隻怕會把你賠得找不到北!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反正生意隻要一做,稅是免不了的。
隻要對濟源的稅收有好處,他又怎會去管唐子蘭上了李飛白的當,用不了多久就會賠得哭都哭不出來。
兩人又說了兩句閑話,李飛白便道明要回王屋鄉下盤村一趟,需要告幾天假。
趙學飛平白無顧多得了一萬多兩銀子,好長時間将不會再為銀子愁苦,辦起事來也會順手許多。
他正高興呢,哪能不答應。
李飛白告辭離開,與馬坤出了衙門。
二人去到街上,胡亂吃了點東西當作午飯,騎馬朝王屋鄉而去。
日頭尚未全部落下,已遙遙能看到雄偉壯觀的陽台宮。
他們來到王屋鄉大街,進了裡長房,李飛白看了看,見裡邊的力役全是生面孔,便問新任裡長劉揚名:“那個識字的力役,謝福達呢?
為何不見他的身影?
”
劉揚名的前任蔣國賢是拜誰賜,丢了裡長之職又被關入牢房,他自是清清楚楚。
當馬坤與李飛白自報家門,劉揚名心頭一顫,既為馬坤這個衙役首領忐忑,又為李飛白不安,隻怕照應不全,丢了裡長的差事事小,關入牢房事大。
他小心應付着,道:“李大人,您在下盤村開了家石雕廠,一個月開出二兩的工食銀子,他去那裡高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