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希哲不願柴銘進去!
是因為不想柴銘看到他家徒四壁的模樣,更不願柴銘看到他吃的寒碜,就想兩句話把柴銘打發走。
還沒開口呢?
柴銘已推開門闖了進去,他攔都攔不住。
居希哲無奈,隻得上了大門,去陪柴銘。
柴銘走進主屋轉了一圈,最後在桌子前坐下,道:“原想居兄當了巡按之後,過得是神仙一樣的生活。
沒想到竟過得如此簡樸,除了房子大些,還不如我小小的一個八品提舉呢。
”
他是實話實說,聽在居希哲耳中卻成了諷刺。
居希哲不喜道:“你來有什麼事嗎?
”看了看柴銘的打扮,又道:“怎麼,提舉賺的太少,改行經商了?
”
柴銘道:“這個一言難盡!
”
居希哲道:“一言難盡就别說了!
若沒什麼事,恕我沒空奉陪。
”
柴銘笑道:“我是來給居兄送一場富貴的!
居兄就不想聽聽?
着急趕我走,過後可沒後悔藥可吃!
”
居希哲冷哼一聲。
就眼前這小小八品提舉,也敢狂言給他送一場富貴。
不過,他卻沒有出言譏諷,而是靜靜等着下文。
柴銘道:“有酒有肉嗎?
咱們邊喝邊談!
”
耳聞酒肉二字,居希哲忍不住吞了兩口口水,肚子也不争氣的咕噜噜叫了一聲。
柴銘暗歎一聲,沒想到當個巡按會如此清貧,一聽酒肉二字竟會如此反應,可見許久沒喝過酒,吃過肉。
他從懷裡掏出一錠五兩銀子,放到桌上,道:“這頓我請,煩請居兄跑個小腿,去多買些肉好下酒!
”
一個堂堂巡按,去被一個提舉支使着去買酒買肉?
居希哲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想要趕柴銘走。
可想到酒肉的味道,他不争氣的伸手拿了銀子,出門買了酒肉。
回來往桌上一擺,二人喝起了酒!
三兩酒下肚,居希哲想起自己的心酸,三扯兩不扯的,就把自己的事給說了!
柴銘聽罷,拍桌道:“簡直是欺人太甚!
”頓了一下又道:“居兄不用害怕,有了我送給你這場富貴,看這些人還敢欺負你不敢!
”
居希哲道:“你一直說有場富貴給我,卻一直不跟我說是什麼富貴。
到底你要送我一場什麼富貴?
”
柴銘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有人要對楊閣老不利!
”
居希哲端酒杯的手不由一顫!
若把此事告于楊閣老,豈不是取得了楊閣老的信任。
能得到楊閣老的信任,以後豈不是要平步青雲。
從這一點來看,這确實是一場富貴!
他道:“誰要對楊閣老不利?
”
柴銘嘿嘿笑道:“居兄這樣刨根問底,也太不講究了!
”
居希哲的臉一紅!
換作是他,也不可能把誰要對楊閣老不利。
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對方,豈不是要把一場大富貴,拱手相讓?
柴銘接着道:“我想去向楊閣老禀告,苦于沒有門路,就想到了居兄!
”又哈哈笑道,“居兄放心,你的引薦之功我也不會忘掉,到時順口跟楊閣老一提,算不算送你一場富貴!
”
理是這麼個理,居希哲也十分想幫這個忙,可問題是楊府的大門柴銘進不去,同樣他也進不去,難不成就讓這場富貴白白跑了?
柴銘道:“怎麼,居兄如此為難,莫非看不上這場富貴,不想幫這個忙?
”
居希哲忽然想起一人來,道:“幫!
不過在見楊閣老之前,咱們還得再見一個人。
”
這在柴銘的預料之中!
畢竟居希哲這個巡按也不過是七品,如此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怎麼可能說見楊閣老就見楊閣老?
好在,居希哲當差的地方是在都察院,那裡二品大員不少,都是說見楊閣老就見楊閣老。
大家同一個地方當差,居希哲肯定認識一兩個這樣的大員!
這也是他不找别人,要來找居希哲的原因所在!
他道:“好!
咱們現在就去!
你的官車呢?
”
居希哲臉上再次一紅,道:“老哥現在混得飯都吃不上,又哪雇得起車!
”
柴銘道:“那,你給我找個鬥蓬出來!
”
居希哲心中好奇,這麼熱的天穿鬥蓬幹什麼?
不過,也沒問,去屋裡翻找出一件冬天禦寒的鬥蓬出來,讓柴銘穿上。
二人出了屋,已是亥時,大街上冷冷清清。
不時有巡夜的軍士衙役順着街巡邏,還好都讓居希哲亮出腰牌打發走了。
走了小半個時辰,二人方在一個大戶人家門前停下。
居希哲撿起門前一塊磚頭,在大門上拍了兩拍,過了片刻,門子開門問道:“誰!
”
居希哲慌忙将買酒買肉之後剩下的一兩多銀子塞到門子手中,道:“都察院監察禦史居希哲,有事要見章右都禦史大人。
”
那門子把銀子塞入懷中,卻道:“天色已晚,大人或已休息,明日請早吧!
”
居希哲道:“還煩通報一聲!
這事事關楊閣老,耽誤不得!
”
那門子遲疑片刻,道:“在這等着!
”轉身關了門,過了大約一柱香時間,那門子又打開門,道:“老爺有請!
”
二人進了門,在那門子的帶領之下順着廊道朝後而去,穿了幾進院子,終于在一間燈火通明的屋前停下。
門子屈指輕叩兩下,道:“老爺,人帶來了!
”
屋裡傳來一個算不上威嚴,略顯蒼老的聲音,道:“讓他們進來吧!
”
二人進了屋,中堂下坐着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手中捧着一卷書,正拿放大鏡逐行逐字看着書。
居希哲跟那老人也是老相識了,上前一步道:“章都禦史大人,下官給你請安了!
”
章都禦史道:“說罷,什麼事?
”眼睛卻不曾離開書本一下。
居希哲道:“大人,有人要對楊閣老不利!
”
章都禦史一震,放下書,這才扭頭過來,道:“誰要對楊閣老不利!
”
居希哲哪知道誰對楊閣老不利,隻得去看柴銘。
章都禦史這才注意到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柴銘,道:“這位是?
”
居希哲連忙道:“這位是下官好友,知道誰要對楊閣老不利。
”
章都禦史點了點頭,道:“那就說說吧!
”
柴銘道:“這事我隻能告訴楊閣老!
”頓了一下,又道,“事關重大,還煩請王大人引薦,事後楊閣老也會感念你的恩情。
”
章都禦史良久無語,隻是盯着柴銘看,過了好一會方道:“你可不要诳我!
等見了楊閣老,你若講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會讓你後悔來到世上。
”
柴銘道:“章大人放心!
楊閣老聽了,一定會為你今天的行為感謝你的。
”
章都禦史點了點頭,道:“那好,我們走吧!
”
三人從後門出去,早有一輛馬車停在外邊。
三人上了馬車,大約過了頓飯時間,馬車停下。
跟來的随從下馬扣門,與門子說了兩句話,那門子打開大門,讓車進去!
楊閣老家比之章都禦史家不知大了幾倍有餘,可以直接驅馬往後而去。
過了三進院子,馬車終于停下。
章都禦史與居希哲、柴銘下了馬車。
守在花園門口的家丁道:“章大人稍待,容我進去禀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