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白搖頭道:“不值!
”
郭勳道:“就是!
還是把眼光放長遠一些,來京城造火铳為好!
”
李飛白道:“可我并不需要證明我沒有造反之心啊,因為我的火铳本身就是替官府造的啊!
”
郭勳一怔,道:“此話怎講?
”
李飛白道:“郭叔,前些時候河南不是鬧白蓮教嗎?
河南官府有心殺賊卻調不出兵來,于是我出資組建了一支錢家軍,由衛所鎮撫大人錢子俊來統領。
人數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來号人,也剛好夠設軍器所的資格。
“如今,我在軍器所當了個小頭目,專門為錢家軍打造兵器。
為了降低成本,隻能大量打造。
打造的一多,錢家軍用不完,隻好往其它軍中銷售。
你還别說,生意還不錯,僅河南境内的訂單,就夠我吃一陣子了。
“本來,還想着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郭叔用,但聽郭叔的意思,又是說我造反又是說一支也不買,看來是對我造的東西不感興趣。
也罷,既然郭叔不感興趣,我隻好全部賣給旁人了!
”
郭勳哭笑不得,沒想到李飛白竟跟他玩這一手。
那個錢家軍的他是聽過的,并且立下戰功,已清剿完河南境内的白蓮教。
他知道歸知道,卻沒有上心。
地方上,成立一支千人左右的錢家軍,這等小事還不配讓他放在心上。
誰知道,這支錢家軍竟是李飛白出資組建的,其最大的目的看來不是清剿白蓮教,而是給李飛白造的兵器找個合法的售賣渠道!
李飛白私售兵器肯定不行!
李飛白出資組建軍隊,并牢牢把控軍器所,一下将不合法的軍器買賣變成合法,讓他失去要挾的手段,真是讓人意料不到!
奸商!
早看李飛白不是個好東西,實打實的一個奸商。
如今看來,之前預料的果真不錯,李飛白确實不是個好東西,是個奸商!
但郭勳也沒多說什麼。
他要李飛白來京城造軍器,不過是想把李飛白按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既然李飛白不願意,并已找好退路,再在此事糾纏也沒有意義。
隻要能夠源源不斷的供應新式火铳,效果也是一樣。
他将兩眼一瞪,道:“我看你敢把這些新式火铳賣給别人,全部給我拉來京城!
”
李飛白為難道:“這麼說郭叔要這批新式火铳喽?
不過,新式的火铳的數量可不少喲。
”
郭勳道:“廢話!
難不成我一個掌管全國一半以上的兵馬的人,要的數量還不如小小的河南?
有多少隻管往京城運,運來多少我買多少。
”
李飛白道:“那,價格上邊,咱們能不能談談!
”
郭勳道:“你開個價出來我聽聽!
”
李飛白道:“新式火铳一支三百兩,火藥筒一個一兩。
”
郭勳道:“你搶錢呢?
新式火铳一支一百兩,火藥筒一個一百文。
”
李飛白開始哭窮起來。
一會說,造一支铳管着實麻煩,一個工人幹十天半月方能鑽出一個铳管來,純手工打造,着實不易。
一會說,撞錘與火石的挑選十分麻煩,一百個裡邊不知能挑出一個來。
一會說,讓六眼轉輪轉起來的機關工藝十分精巧,不是普通人能打造的。
一會又問郭勳還想要更好的火铳不想?
若想,就讓他少賺一點。
隻有賺點錢才能投入研發,造出更好的火铳來。
郭勳大手一揮,道:“别給我扯那些沒用的,一支一百一十兩,多一文錢都不買!
”
李飛白道:“最低隻能二百八十兩,少一文都虧不起。
”
兩人在那扯起拉鋸戰,你加一兩我減一兩,最後終于把價格定在一百五十兩一支新式火铳,一百五十文一個火藥筒。
這一番說話,不知不覺已到了晚飯時間。
下人來報,郭守享有事出去了。
郭守享出去幹什麼?
知子莫若父,郭勳不用想也知郭守享又跟狐朋狗友出去浪蕩去了,道:“飛白,就在這裡陪我吃飯!
”
李飛白同意,與秦猛一共留下來的吃飯。
席間,見郭勳依然愁眉不展,食不下咽的模樣,問道:“郭叔,你究竟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說出來聽聽,萬一小侄有解決的辦法呢?
”
郭勳心道:“我的煩心事,天王老子都沒有辦法?
你怎麼可能有辦法!
”不過,他也确實想把這件煩心事跟人說叨說叨,隻是身份地位放在那裡,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人選。
李飛白倒是個不錯的人選,雖說是個縣令幕友,其實根本不算個官,或能理解他這份私心。
說兩句寬慰的話來,解解他的煩心。
他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邊忙,今日方回京城,一進京連家都不敢回,而去宮中去見聖上。
禀報完正事,又跟聖上說了兩句閑話,得到一個消息。
”
李飛白問道:“什麼消息?
”
郭勳道:“聖上似乎有把六王供奉到太廟的意思?
所以,我也想讓我祖宗郭英也進太廟中,與六王一同享天下的供奉。
”
李飛白知道六王是誰。
在大明又有哪個不知道六王是誰?
徐達、常遇春、李文忠、沐英、鄧愈、湯和,每一個都是家喻戶曉,如雷貫耳的人物。
李飛白也知道郭英是誰?
因為與郭勳相熟的緣故,他甚至覺得郭英是比六王更出名的人物。
他也沒有多想,道:“我還道郭叔為什麼事煩心呢?
原來是為這個!
誰能入太廟,誰不能入太廟,還不是聖上的一句話。
郭叔直接給聖上一說,聖上禦筆一揮,這事也就成了。
”
郭勳歎了口氣!
看來這事真不是能跟李飛白說的事,讓一個人配享太廟豈是這麼容易的事,聖上禦筆一揮就成了?
幼稚!
可話已說開了頭,也隻能往下說,他解釋道:“六王是什麼爵位?
那是至高無上的爵位,王爵!
我祖上又是什麼爵位,不過是個侯爵,上邊還有公爵!
憑什麼那麼多的公爵侯爵不能配享太廟,我祖上就能配享太廟?
”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聖上就算有心幫我也不敢幫啊!
首先于禮不符,其次就等着大臣們口誅筆伐吧!
聖上尚陷在大禮議的泥潭之中無法脫身,又豈願再入另一個泥潭?
所以,此事就如鏡花水月一般,隻能想想罷了,不敢奢望成真。
”
李飛白皺眉沉思,片刻後道:“依郭叔看,聖上有意把六王供奉到太廟到最會成真,需要多長時間。
”
郭勳道:“大禮議看似告一段落,其實不過是大戰前的甯靜罷了!
這件事要徹底平息,說三五年可能,說十年二十年也有可能。
至于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三五年,就看聖上的心狠不狠,手腕硬不硬!
至于将六王供奉太廟,怎麼也得等大禮儀徹底平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