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胖子走到二進院,被關在二進院外的人已開始撞門。
“咚咚”幾聲巨響後,門闩發出“咔”一聲響,攔腰折斷。
二進院的大門洞開,用肩膀撞門的那幾個沒收住腳,一個踉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人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一下子湧了進來。
一個個目露兇光,那架勢就像要找殺父仇人拼命一般。
嘴中喊着:“殺了他們,彙雅齋的人雞犬不留!
”沖了過來。
白胖子打了個寒顫!
他本來抱着十二分的信心,想着這些人不過是來瞎咋唬的,隻需警告一聲,肯定能把這些人吓得四處逃竄。
哪料到這些人根本不是瞎咋唬,完全就是要殺人。
他頓時忘了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保命要緊!
領着一衆彙雅齋裡的人,轉身就往後跑。
這才關上三進院的後門,插上門闩,外邊又傳來撞門聲。
白胖子領着人繼續往後跑,進了後院關上門。
隻聽三進院裡已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可見人已撞開三進院的門,殺到三進院裡了。
白胖子連忙讓小二找來東西,抵住後院的門,以期這些桌椅闆凳能夠撐上一段時間,最好能撐到衙門裡的人來。
郭守享幾個眼見外邊越來越亂,哪還坐得住,一同起身走出屋外。
李飛白摸了摸袖子裡藏的兩把殺豬刀,也出了屋,隻剩秦猛還跟個沒事人一般,坐在那裡吃喝。
郭守享叫過白胖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
白胖子道:“都他媽的瘋了,見人就殺,根本不給人開口說話的機會!
”頓了一下,又道:“幾位大少毋需擔心,去衙門報信的人也該回來了,等衙門裡的人一來,這些人自會散去。
”
郭守享點了點頭,松了口氣!
外邊的撞門聲一聲急過一聲,門後雖堆滿雜物,但也撐不了頓飯時間。
對于衙門裡的人什麼時候能來,能否趕在這夥人撞開門前及時趕到,白胖子心裡一點譜也沒有!
眼看院門越來越岌岌可危,他道:“幾位大少,不如咱們先從後門撤?
”怕這些大少們自持身份,不願幹出這等丢人敗興的事來,他接着又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韓信當年還受胯下之辱,這筆帳回頭咱們再跟他們算!
”
郭守享幾人驚慌之下,點頭同意。
白胖子領着,往後門的地方去。
郭守享見李飛白站在那裡不動,道:“李少,走啊!
”
李飛白搖頭道:“隻怕後門已被人堵上,根本出不去!
”
郭守享道:“一群烏合之衆,賭輸了無法接受,不過是發發郁悶罷了,哪能想到堵後門?
”
劉擅水也幫腔道:“後門有沒有堵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李飛白搖了搖頭,不肯挪步。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經曆過幾次危機的人,什麼大陣仗沒見過。
若前來之人隻是無法接受賭輸了錢而聚衆鬧事,肯定會先在彙雅齋門前吵吵嚷嚷,不會動什麼真格。
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竟知道他才是大明日報主事的。
不僅知道他是大明日報主事的,還知道他在彙雅齋吃飯。
而且,沒在彙雅齋門前吵吵嚷嚷,直接就沖撞大門殺了進來。
目标如此明确,行動如此迅捷,肯定是有人指使的,要除掉他而後快。
既然是有人指使,要殺他的原因那就不是因為賭輸了而殺他,肯定是因為其它的原因。
隻是想借這些賭輸人的手,殺了他罷了。
要殺他而不親自動手,可見是個老謀深算的人。
一個老謀深算的人,會不在後門安排人手嗎?
若連後門這個大漏洞都沒有算到,還算是老謀深算嗎?
郭守享幾個見李飛白說什麼都不走,上前就要強拉着李飛白走。
這時,後院牆那邊傳來幾聲“咚咚”悶響。
後院花木深,看不到人。
但可以聽出,是有人翻進來了!
白胖子神情緊張,問道:“什麼人?
”
花木中傳來幾個人的聲音,道:“白二爺,是我們!
”
前堂管事的湊上前道:“白二爺,是我派去衙門裡叫人的回來了!
”
白胖子大喜,招呼着道:“快,快過來,事情辦得如何!
”
幾個小二于花木中穿行,一個個神情暗淡,一看就是差事沒辦好!
一個小二上前道:“小的去順天府報案,順天府卻說府裡派不出人手。
”
另一個小二也上前道:“小的去五城兵馬司叫人,五城兵馬司也說無人手可派!
”
白胖子大驚,道:“怎麼回事?
”
小二道:“順天府的人說,有人舉報,之前被楊閣老開革的潑皮無賴,聚起數千人,要打下楊府,殺了楊閣老。
順天府的人都去那裡保護楊閣老去了!
”
另一個小二道:“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是這套說詞!
”
白胖子怔在那裡無話可說!
京城是怎麼了?
有人敢打彙雅齋,已讓他不可思議,沒想到還敢去打楊府,真的不要命了嗎?
不過想想也是,楊閣老砸了那麼多人的飯碗。
斷人财路有如殺人父母,這些人已無活路,作死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為什麼會如此巧,在一夜之中,竟有兩處造反!
他明顯感到事情不對勁,恨得牙癢癢,道:“這裡邊一定有陰謀!
”轉頭又對最後一個小二道:“錦衣衛那邊怎麼說!
”
那小二道:“錦衣衛也趕去楊府馳援了。
不過,小的正好在錦衣衛碰到何爺,他一聽李少遇險,馬上趕往楊府,去調回自己那部人馬,來咱們這裡解圍。
”
總算還有一個好消息,可呆在這裡等錦衣衛來救也太危險了!
白胖子道:“你們從後門那邊進來,那裡可安全!
”
三個小二同時搖了搖頭,一個小二道:“那裡埋伏了上千人,幾乎把街道都擠滿了。
”
另一個道:“我們趕到那裡時,他們還道我們跟他們一樣,沒有提防。
我們找了個機會。
這才翻牆而入。
”
郭守享幾個甚是失望。
這是不留後路,要把他們幾個往死裡逼啊!
不過,明白身處絕境之後,倒逼出他們背水一戰的決心來。
他們都是武将之後,平常習武,身體健碩,一個人打三五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之前害怕,是因為頭一次遇到這種事。
現在,殺心一起,哪把外邊的人放在眼裡!
郭守享道:“跟他們拼了!
”
範觀樓道:“去給我們找把家夥來,今天我要大開殺戒。
”
劉擅水道:“兄弟一心,齊力斷金!
我就不信,憑咱們還殺不退這些烏合之衆。
就算殺不退,怎麼也能堅持到錦衣衛來救!
”
彙雅齋的後院中,又哪有趁手的兵器,不過是些桌椅闆凳罷了。
三人才各拿了條長凳,試了試還算趁手,忽聽後院的大門“咔嚓”一聲響。
那兩扇大門被人直接推翻,壓在阻擋的各色東西上。
外邊的人直接踩在大門上往裡鑽,進來幾個人後,開始清理門後的東西,大門塌在地上,一時門戶大開,人一下往裡湧來。
屋内突然傳出一聲大喝:“還能讓人好好吃一頓飯不能!
”
這一聲喊,有若旱地一聲驚雷!
不僅把剛入院的,嘴中喊打喊殺的人全部震住,也把拿着家夥,準備與闖進來的人搏命的郭守享等驚住!
所有人還未從震驚中醒過來,屋裡已傳來腳步聲,異常沉重的腳步聲,似乎每一步都要踏碎一塊地磚。
一個胖得不像話的大漢從屋裡闖了出來,手上還拉着一張條案,往院中一站,恍若巨靈神下凡。
闖進來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卻!
那大漢正是秦猛,拉條案的手一使力,一丈有餘的案就在他手上挽了個花。
他兩手将條案牢牢抱于兇前,有如抱着一柄丈八長茅,張嘴喝道:“誰敢動我兄弟一根毫毛,我就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
闖進來的人全都怯秦猛,沒人敢上前一步,可就這麼僵持着也不是辦法。
有人道:“李飛白害得我們家破人亡,我們是來找他報仇的!
”
秦猛呸了一聲,道:“什麼我兄弟害得你們家破人亡,願賭服輸的道理你們不懂?
輸不起就别賭,輸了耍賴,也配做個人?
”
另有人道:“别跟他廢話!
咱們人多勢衆,怕他個卵?
識相的趕快讓開,不識相的可别怪到時濺你一身皿!
”
話音未落,又有一人喊道:“李飛白身上懷揣數千萬兩銀票,兄弟們上啊,搶了銀子大家不僅有了活路,還能永享富貴!
”
那些人本來看到秦猛太過兇悍,不敢近前一步。
此時聽聞李飛白身上懷揣這麼多銀票,也不去管一個人若把這麼多銀票裝身上,隻怕得用個包袱才行,一個個雙目圓睜起了貪婪之心。
所謂鳥為食亡,人為财死!
一個個眼冒綠光,不顧一切的向秦猛沖去。
隻要能從幾千萬兩銀子中,分個萬兒八千兩,就是被打死了,也值!
秦猛手上大案,東拍西掃,将沖上前來的人打得哭爹喊娘。
沒打一會,幾案已經碎壞。
他身子往下一彎,拽住塌倒在地上的兩扇門往後一拉。
一腳踏住一扇門準備備用,兩隻手拾起另一扇門,繼續的東拍西掃。
有踏入院中的人,不是被秦猛掃打出院,就是被秦猛拍昏在地上。
郭守享豎起大拇哥道:“李少,你到底在哪找來這員虎将,有此猛人在,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
範觀樓笑道:“本來還想活動活動筋骨呢,看來也沒機會了!
”
劉擅水道:“咱們就靜待錦衣衛來救!
”說罷,一臉疑惑的擡頭看天,“什麼聲音?
”
他雖是武将之後,卻僅練過拳腳,沒上過陣更沒殺過敵,根本聽不出那是什麼聲音!
李飛白卻聽出那是什麼東西劃破空氣發出的聲音,面色一變,道:“趕快躲起來!
”正好,旁邊就有一個石桌,他貓腰就要往裡邊鑽,卻見郭守享幾個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不動!
他與郭守享等相交日久,關系已同兄弟一般,哪能讓兄弟死而自己獨活!
轉身來到三人面前,連拉帶拽的把三人往石桌下趕。
劉擅水才入石桌下邊,一撥箭雨就落了下來,打在石桌上邊呆當作響。
他叫罵一聲:“他們竟然有箭!
”感覺到小腿處巨疼,回頭一看,又道,“他娘的,我中箭了,哥幾個有事沒有?
”
範觀樓道:“我手背上中了一箭!
”
郭守享道:“我手腳全乎,應該沒中箭!
”擡眼往外一看,隻見方圓數丈之内,地上全都布滿了箭,心中不由後怕!
剛剛若非李飛白及時把他們推入石桌,隻怕現在已被射成刺猥,哪還有命在!
想到這裡,問道:“李少,你呢?
有事沒有?
”
問完,卻不聽回音!
郭守享一下心慌,叫道:“李少?
李少?
”見石桌下沒有李飛白的身影,爬出石桌去找,突然看到李飛白正趴在石桌旁,背上最少插着十支箭!
一個人被射中十箭,哪還有活命的可能!
郭守享有如遭到雷劈,李飛白為了救他們竟死了?
竟死了,死了!
範觀樓、劉擅水隻怕再射一撥箭,拽着郭守享就往石桌下躲。
外邊傳來秦猛一聲怒吼:“你們竟然殺了這有兄弟,老子跟你們拼了!
”
郭守享淚眼婆娑,雙手緊握成拳,心中發誓:“李少,不管是誰殺了你,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
外邊忽然傳出一聲暴喝:“什麼人在此鬧事,見了錦衣衛還不趕快放下武器投降!
”…………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