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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節壯哉,天雄軍

鐵血鑄新明 故土難離 4863 2024-01-31 01:13

  第一卷風起于飄萍之末

  閻應元落落大方站起來,清清嗓音開口說道:“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縱觀曆次建奴寇邊劫掠大明,皆深符孫子兵法之要義。

  反觀大明軍隊,被動防守,對大炮極為依賴。

  可火炮固然威力大,攻擊力強。
但是緻命缺點是移動力差,如果一味依靠火炮,在野戰中反而會拖累部隊。

  再加上往往兵部制定作戰計劃,據是在脫離戰場的情況下,如何能跟得上瞬息萬變的戰場複雜情況?

  古尚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安有千裡而請戰者乎?

  可現在倒好,兵部事事預先設定行動計劃,然戰力、速度皆不如建奴,焉有不敗之理?

  傷其十指,莫若斷其一指。

  朝堂若能下定決心,統一帥令,聚京畿周圍幾省之兵,畢其功于一役,用人力、物力跟建奴死拼。

  隻要消滅建奴大部分人馬,則建奴今後斷然不敢入侵大明。

  如此,再徐徐發展軍力,或許強弱易手,當可橫掃邊患。

  “精彩!
元亨言之有理,可謂一針見皿,鞭辟入裡。

  然則大明早已病入膏肓,财力、物力、軍力已非太祖、成祖時期可比,況且今上也無此魄力。

  雖知閻應元說畢其功于一役的事情,大明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有此見識眼光,秦浩明還是拍手大聲稱贊。

  隻是最後一句話卻有些大逆不道,若被禦史言官知道,少不了一個悖逆的罪名。

  董長青老神在在,面如古井,波瀾不驚。
秦浩明的心意他若還不能了解幾分,隻能說是太過愚鈍,不堪造就。

  其他人卻是首次聽聞,臉色多少有些異樣。

  不過現在社會動蕩,遍地都是反賊,比不了太平年間對皇權的敬畏,再說秦浩明可是他們的上司。

  隻不過是首次聽聞有些不習慣,多聽幾次就好了,溫水煮青蛙嘛!

  “不過即使兵馬再多,無敢戰之兵也惘然?

  崇祯二年,建奴入關,包圍京師,天下勤王兵馬四十萬雲集京師四周,還不是讓建奴安然離去?

  反而是糧草軍饷供應成了嚴重的問題,幸好有畢尚書勇于任事,方才解決,若不然……”

  副千戶趙大友年紀大些,明白當初盧象升作為大明府知府前往北京勤王的場景。

  許多地方部隊根本沒有戰鬥力,亂哄哄一片,基本屬于當地民團,便是百萬人也無用,徒增後勤壓力而已。

  “可惜畢尚書去年駕鶴歸去,大明少了一位稱職的戶部尚書,後繼無人,朝廷财政問題恐怕要更加糜爛矣?

  閻應元黯然失神,難過的說道。

  秦浩明默然無語,畢自嚴委實是大明少有的能臣幹将,若他在,或許大明和可以多支持幾年也說不定。

  畢自嚴從崇祯元年開始任戶部尚書,掌管全國财政。
在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的情況下,他精心協調、精打細算,支撐明朝财政近十年,功在社稷。

  畢自嚴到任時,明朝國庫早被揮霍一空,國家每年赤字達一百三十餘萬兩白銀。

  财政崩潰,大明朝廷隻得向百姓大肆苛斂,三饷加派使百姓困苦到了極點。

  畢自嚴從抓節源開流着手,首先提出裁汰冗兵、興複屯田,地方官吏以經濟發展速度來考核,他的建議得到崇祯皇帝的稱贊。

  其後,他廣泛征求朝廷老臣的意見,系統地提出了十二條條解決财政困難的措施。

  包括增加鹽引,令晉商運粟實邊,裁汰冗兵冗役,檢查軍饷虛冒,開發京東水田,清查天下隐田,興辦軍屯等項,皆得允行。

  為了杜絕地方官侵吞賦稅銀兩,他親自主持編訂了賦役清冊,頒行天下,嚴格監督審核,使貪腐現象得到部分控制。

  原來的官屯地畝因年代久遠皆被勢家豪族侵占,賦稅收不上來,畢自嚴不畏困難,親自主持核查清丈了官屯地畝,明令按畝起科,增加了部分收入。

  在他的精心謀劃下,冗兵冗費略有削減,虛報冒領、貪腐侵吞大大減少,國家賦稅收入增加,畢自嚴因此深得崇祯皇帝倚任。

  然而,随着大明王朝内憂外患日益加重,明朝财政狀況也不可逆轉地日益惡化,畢自嚴雖竭盡全力也難力挽狂瀾。

  故而,再對大明修修補補沒有任何意義,隻有砸爛了重建,方有希望重新崛起。

  一瞬間,秦浩明堅定自己的信心,大明不是沒有人才,關鍵是在用人。

  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無需判别何人可用,何人有才?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從培養開始。

  猛将必拔于卒武,賢相必起于郡縣。

  隻要把忠于自己的将領陸續培養起來,等勢力大成之後,自然有人才投奔。

  現在卻是憑空臆想而已,在這些大才眼裡,你算哪根蔥?

  “你們有誰知道天雄軍的來曆?
或者說盧督問什麼把他的軍隊叫做天雄軍?

  既然有了别樣心思,秦浩明目視着衆人,緩緩的開口問道。

  碾子、趙大友、浩子包括董長青和閻應元皆目目相觑,難道不是盧象升創建嗎?

  天雄軍名字威風,所以才叫,莫非不是?

  望着他們疑惑的目光,秦浩明喟然而歎!

  所以說曆史總是被湮沒,才區區兩百多年,同一朝代的曆史居然都被掩蓋,更何況是幾百年以後,不同的朝代?

  “這裡面牽涉到一段朝廷密辛,作為天雄軍一員,你們必須知道。
盧督隻是再次創建它,而不是這支部隊的締造者。

  奈何牽涉皇家,故而有些事情隻可以做,卻不可以說。

  秦浩明語氣低沉,可心中的熱皿卻在沸騰,犀利的眼神環繞着在場的每一個人,跳動着火熱的光芒。

  終其一生,一定要和他們一起,再塑天雄軍軍魂。

  “天雄軍是徐達将軍締造,把他發揚光大的是繼承者藍玉将軍!

  不管衆将疑惑、興奮、不解的目光,秦浩明帶着無限的敬意繼續說道:

  “沒錯,就是因為“謀反”被斬的藍玉将軍。
這也是為什麼你們不知道天雄軍來曆的原因?

  “同是天雄軍的統帥,同是天雄軍的軍魂,同是五鳳坡下殺出來的安徽袍澤。

  有人說徐達謙,藍玉狂。
徐達掄馬勺,藍玉吃小竈。
徐達寬仁,藍玉好殺。
徐達專情,藍玉荒淫。
徐達善終追谥,藍玉獲罪橫死。

  兩個性格命運迥異的人,卻是一生的親密戰友,聚在同一面戰旗下,踏過前後相繼的征塵,成就了同是戰神的美名。

  青年的徐達把戰刀交給少年的藍玉,老年的徐達把天雄軍的命運,連帶未完成的夢想,統統交付給了中年的藍玉。

  終在捕魚兒海的風沙滾滾間,插上一把沉默的匕首。

  秦浩明帶着無限的緬懷,說起二人間的區别。

  閉着眼睛,無視衆人的表情,他緩緩的說起藍玉和天雄軍的故事。

  安徽定遠人藍玉。
這個人說複雜卻簡單:冷皿無情的沙場猛将,無師自通的騎兵戰專家,數次天雄軍經典戰役裡攻城拔寨的急先鋒。

  從娃娃兵到将軍,從将軍到元帥,十五世紀與徐達比肩的傑出軍事家。

  說簡單卻更複雜:勝仗打了一籮筐,搶男霸女的惡事也幹了一籮筐。

  敵人面前足夠嚣張,同僚面前更嚣張,朱元璋面前還嚣張,終嚣張到被抄家滅族,死了也免不了噴口水。

  喜歡他的人說他是民族英雄,國家棟梁,讨厭他的人罵他是亂臣賊子,驕兵悍将。

  徐達帶領的天雄軍不拿群衆一針一線,獨獨放到藍玉身上是例外。

  經常是大軍過處寸草不留,占開封,一把火把蒙古中原王府燒個幹淨。

  當然是奇珍異寶全搶光後再燒,克邯鄲,搶東西我還搶人呢?

  城裡蒙古王公家的女眷統統分給戰士們“共妻”。

  個人生活也腐化的厲害,勝仗打的多,國難财發的更多。

  相傳家裡妻妾成群,漢族的少數民族的都能編支娘子軍,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翻牌子。

  高興一晚上翻好幾回,據說比朱元璋等帝王過的還滋潤。

  殺人當然更不眨眼了,古人雲:殺降不祥,藍玉答:不祥個頭。

  每攻下一城,先忙着抓給蒙古人當過差的漢奸,逮着就是一刀宰,行軍路上抓了俘虜,嫌帶着走累贅,也大都拉出去砍了。

  最瞠目結舌的就是洛陽會戰,一支逃跑的蒙古軍被他包圍,白旗都挂出來了,藍玉大手一揮:不許投降,就地消滅。

  更過分的當然就是捕魚兒海戰役後的那件事,凱旋回朝的路上,藍大帥多灌了兩壺慶功酒,晚上竟摸進了被俘的蒙古皇後的繡房。

  一番雲雨後,蒙古皇後不堪淩辱,竟上吊而死……

  荒淫,殘暴,禽獸不如,幾百年來,多少道德夫子們搖頭晃腦的罵。

  禽獸,外加在皇帝面前也敢嚣張,這樣的跋扈将軍誰家主子能容?

  最後遭罪滅門,貌似也再正常不過了,後世的軍事愛好者說起此事,經常大叫自毀長城,可放在當時,道德夫子們就倆字評語:活該。

  但就是這個活該倒黴的“禽獸”,偏偏又幹了許多道德夫子幹不出的好事。

  比如洪都會戰,藍玉奉命率軍截擊敵增援部隊,行軍路上恰遇一群扶老攜幼逃荒的難民。

  藍玉當即下令,拿出軍糧救濟難民,讓百姓們放開肚皮吃。

  親衛弱弱的問句咱吃啥?
藍玉一瞪眼:一頓不吃你就打不了仗啦?

  結果,兩千士兵的口糧被災民們吃個精光,戰士們餓着肚皮向敵人發起沖鋒,大獲全勝。

  再比如說紀律問題,都說藍玉縱兵搶掠,可都忘了,他搶的全是王公貴族,平民百姓家從來不碰,誰碰就滅誰。

  某次一個救過藍玉命的親兵奸污民女,氣的藍玉大罵:沒能耐的才欺負百姓家。
拖出去剮了。

  積善院的設立更是功德無量,藍玉軍每到一處,都命人搜找戰争中失去雙親的孤兒,設積善院集**養,每日三餐好吃好喝,并重金請先生教習讀書識字。

  閑暇間,藍玉常來積善院巡視,有敢克扣孩子夥食的一律重辦,更常和孩子們一起玩耍取樂。

  每每此時,活潑潑的歡聲總蕩漾在藍玉滿是疤痕的臉上。

  笑語裡的孩子們很難想到,眼前和藹可親的“藍叔叔”,竟是戰場上殺伐無情的死神。

  至于發戰争财的事也值得一說,多少年來藍玉搶的多,可花的更多。

  死難的将士遺孤,多年來幾乎都由他出錢救濟,供養成人。

  那場摧毀了整個蒙古帝國的捕魚兒海之戰,出征前藍玉下令,查一查所有的十五萬士兵,有尚未婚娶的趕緊給張羅着讨老婆成親,錢不夠我來拿。

  折騰完了方才上路,副将王弼不解,藍玉長歎:此戰九死一生,讓弟兄們都給家裡留個後吧。

  幾百年前,十五萬來自中原的漢人北征蒙古,然後是沙塵暴,狂風,驟雨,惡劣的草原環境,接着是斷水,斷糧,迷路,絕望。

  卻沒有亂,沒有潰亂,隻是一路咬牙走到最後。
走到沉默的捕魚兒海畔,然後是決戰,不世奇功。

  追随他們的将士相信藍玉,他或許殘暴,或許荒淫,卻帶走了一顆跳動的心,追随他的目光,就追随住一個不死的魂。

  也許他不是一個好人,也許他最終的悲劇是惡有惡報。

  但是隻有經過刀光皿影的人才會懂:他是一個軍人,負起天雄軍的軍魂。

  他的戰刀,永遠指向敵人的前沿。
這些,道德夫子們不會懂,也懶得懂。

  所以道德夫子們就更不懂,為什麼在大明朝立國後,這個禽獸還一次次上奏章要求北伐蒙古,他們說這叫“邀功貪戰”。

  他們也不懂,為什麼這個禽獸,會為了死難将士的撫恤金問題一次次在朝堂上咆哮,他們懷疑這禽獸在吃空額。

  他們同樣不懂,為什麼這個禽獸喜歡拿自家的錢出來救濟人,他們說這是收買人心,肯定想造反……

  毫不誇張的說,藍玉要幹的事情,或許他秦浩明會幹得更過分。

  “而本将,就想做天雄軍的繼任者藍玉。

  臨到最後,秦浩明睜開眼突然一字一頓的對着衆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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