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揚帆于大明朝野
“棘手?
有天子、你、我聯手,還有誰能擋?
”秦浩明霍然站起身,揮舞着雙手霸氣地說道:
“不要管太多,鄭家隻要負責把沒交保護費的商船劫下來,其他的一律本督來對付。
本督倒是要看看,有誰肝膽來捋虎須。
”
這就是秦浩明要求鄭家加入海關總署的原因,以他的目前戰艦,尚不足遊弋整個南海,也沒有實力對付如此多的海商。
後顧之憂解決,鄭芝豹舔舔嘴唇,一臉希翼地看着兄長鄭芝龍,等待他的答複。
乖乖,一船收三千兩紋銀,他們一年就有千萬之巨。
若是加收幾十倍上去,雖說隻有三成歸鄭家,可幾千萬還是輕輕松松。
“行,那就先試試。
”
鄭芝龍原本就是一方枭雄,如此巨大的利益擺在眼前,豈有錯過的道理。
“不過秦督也要多加小心,這些海商背後站着都是江南東林黨人,若是他們聯合起來,勢力不容小觑。
”
鄭芝龍到底沉穩些,又補了一句。
“哈哈哈……痛快!
”秦浩明哈哈大笑,心懷大慰,“鄭總兵無需憂慮,須知東林代表江南,可江南卻非東林。
這裡面,可不是鐵闆一塊。
從長江向南直至兩廣、福建,無數的工坊,無數的海商,無數的豪門,若是使用得當,便是縱橫天下的本錢。
為天子可救國救民,為定邊可開拓四海,這就是本督的志向。
至于前期的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隻要本督能給他們帶來利益,這些都不算什麼。
”
秦浩明的心裡,有一盤大大的棋局,此刻正随着鄭芝龍的加入,漸漸拉開帷幕。
“利益?
”
鄭芝豹困惑的撓撓頭,收人家如此巨額保護費,還有什麼利益大得過?
“兩位将軍,家國天下,天下國家,既有家亦有國,南北方萬千是家,合起來便是國,上有天子朝廷,下有億兆黎庶,這便是大明。
聽本督一句,這海關總署的利益,咱們收個五六年是沒有問題的,可要想世世代代,天下恐怕沒有這樣的好事。
畢竟,億兆黎庶的錢财,不可能由一家一姓長期把持。
天子也好,本督也罷,還有你們鄭家,見好就收,才是正理。
希望你們有心裡準備,如此,也不枉你我相交相識一場。
”
鄭芝龍曆史上雖然走錯路,可畢竟沒有做什麼壞事,秦浩明這算是給他一次機會,希望他能識趣。
“謝謝秦督指點。
”
鄭芝龍微微颌首,不知所想。
“走,帶你們按摩去!
”
事情一切順利,秦浩明聳聳肩,站起身朝外走去。
休息一下午,晚飯之前,秦浩明叫過李想,低聲耳語。
秦浩明離開鼓山軍官招待所時,已是月朗星梳之際,鑽入松軟舒适的車廂,馬車便緩緩啟動,向總督府駛去。
李想如同秦浩明的影子,适時出現在馬車旁,熟稔地進入車廂,等待着秦浩明的問詢。
看着他一本正經的鬼樣子,秦浩明無奈搖搖頭,随意問道:“安排得怎麼樣?
”
李想笑道:“一切順利,就等秦督發令!
”
“算了,一起跟你走一趟,這些太監可蠻橫得緊,出發。
”
月光下,秦浩明露出淺笑,志得意滿。
福州城,市舶司李太監官邸。
“快看呀,下雪了!
”一着翠色衣裙的丫頭拿手掩着嘴,半晌才尖聲叫喚,召來更多的人。
漫天的鵝毛大雪簌簌飄落,地下薄薄積雪,映得一天一地的銀裝素裹。
寒風一陣比一陣夠勁兒,像小刀子割着似的,直吹得人骨頭都生疼了。
滿園的紅梅,瞬間開得盛意恣肆,在水銀樣點點流瀉下來的清朗星光下如雲蒸霞蔚一般,紅得似要燃燒起來。
花瓣上尚有點點白雪,晶瑩剔透,映着黃玉般的蕊,殷紅寶石樣的花朵,豔到了極緻,卻倒讓人心裡生出一絲凄然。
四周萬簌俱靜,香楠木香幾上的銅制小香爐熏煙袅袅,合着楠木的清香,如淡雅的蘭花香息,飄忽鼻端。
清冷的月光從雕外窗棂外灑了進來,地上似凝了一層如紗般淡薄的白霜。
李太監依窗而立,焦慮不安的雙手在窗棂上來回的敲來打去。
這夜靜谧的讓他煩躁不安,緩緩的阖了阖酸澀不堪的眼睑,望着庭院裡梧桐樹上凋零的落葉,長長地籲了口氣。
花殘葉枯,隻要是花草樹木皆擺脫不了這凋謝的命運。
那麼人呢?
攏了攏兩鬓已有幾許斑白的發須,眼角的紋路此時顯得更加的深刻。
推門走出書房,朱色官袍在夜空中翻飛得猙獰,墨青色的官靴踩在冰涼的青磚上瑟瑟作響。
冰飕飕的夜風穿堂而過,幾許殘敗零散的花瓣在枝上微微的顫晃,潮濕的空氣裡帶着某種香甜的味道,那美麗得幾近柔弱的花瓣就輕輕的盤旋于地面之間,像極了初冬簌簌飄落的雪花。
随着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蜿蜓曲折的回廊盡頭,一縷微弱昏黃的光線出現在他面前,投在滿是墨綠色青苔的小徑之上,泛着一層幽幽的光暈。
一面容慘淡,額上已浸滿一層密密冷汗的灰衣老者,手提琉璃燈躬身立于他身前。
是李福――李府的大總管。
平日說話做事沉重、穩定,在李太監手下當差幾十年來從未見他如今日般驚惶失措之态。
他做事一向井然有序,從未出過任何茬子,如今看他手足失措的模子,想來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李太監眉目緊蹙,是有所悟。
微微顫抖着雙手,蓦然轉身,厲聲道:“快走,出去瞧瞧!
”而後,大步流星地向前院而去。
一入中庭,便隐隐聽見府裡一片喧嘩,燭火亮如白晝。
這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他一時不能适應,微眯起那布滿皺紋的雙眼以緩和燭火刺目的光線。
“總督府帶着一大批軍漢把府邸包圍了!
”
李福提着琉璃燈緊随其後,慌亂的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廳中的家仆丫鬟聞言全都面面相觑,驚慌之色,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