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于飄萍之末
“此處謂之何山?
”
盧欣榮扭頭朝四周到處看,非常細緻認真。
可臉上凝重的表情,又不似欣賞美景。
“不知道,自唐以來,當地人就叫它獅子岩,而原來的山名卻已無從知曉。
”
張雲背着祭品,呼哧呼哧低頭往上爬,渾然沒注意盧欣榮的表情。
“漂亮吧,對面是九龍山和石虎嶺,旁邊是鳳凰山,此處便是秦家曆代先人埋骨之所。
”
張雲和福伯手腳麻利的把供品擺放好,指着四周的景色對盧欣榮介紹。
秦家先祖墓群占地有幾百坪,規模宏大,地面祭廟明顯是新修葺,有石人、石羊、石馬等儀仗及碑石五通,碑文大部分為聖旨加封等内容。
整個墓群南依群山,北望臨浦,從南向北俯瞰,由高到低,大小不一的封土堆星羅棋布。
最高封土十多米,最低的也有三米多。
墳土堆的高低大小,依死者生前的官銜而定,等級嚴格。
墓冢越大,顯示官職越大。
“福氣啊!
”盧欣榮答非所問,莫名其妙發出感歎。
“雲哥兒,以堪輿學的觀點來看這條山嶺,它實在是世上少有的風水寶地。
”
沒有賣關子,盧欣榮臉色複雜,主動解釋說道。
“哦?
餘秀才可有什麼說道?
”
老人家對此事極為熱衷,眼裡全是興奮的光芒。
盧欣榮走到老人身旁,指着附近的地形和山體沉聲說道。
“你看它頭枕巍巍武夷山脈,腳踏泱泱臨浦河,正面遙遙相對着九龍山和石虎嶺,氣勢恢宏,形成龍蟠虎踞之勢。
背面是綿延數十華裡的三十六峰,蒼山翠柏,山靈水秀。
右邊的遠處有鳳凰山橫亘天際,似鳳鳴九霄;左邊有從東南流來的臨浦河與西南流來的沙墩江,環繞整個獅子岩。
左手邊和右手邊的三座無名山,仿佛椅子上的扶手峙立兩側,而獅子岩則像穩坐在太師椅上的尊者,氣度雍容。
這是傳說中的“福地”啊!
”
福伯笑得滿臉都是花朵兒,對盧欣榮講的話極為受用。
于他而言,一切有利秦家的事情才是好消息。
見他說得神乎其神,張雲忍不住微微反駁,“盧兄,你說得跟真的一樣,可秦家目前最高官職才從二品武官,那還是秦家先祖跟随太祖拿命換來的。
直至現在,兄長也不過一個從三品的指揮同知,也沒有你講得這麼神奇啊?
”
聽見張雲質疑,盧欣榮一撩衣袍,跳上身旁的一塊大石上,臉上露出自負的神情傲然說道:
“不然,山是龍的勢,水是龍的皿,因而,龍脈離不開山與水,此為真實地理環境。
另外龍脈多福澤後人,尚需加上特定的外部環境,時機一到便翺翔于九天之上,故有潛龍升淵之說。
”
張雲和福伯有些愕然,怎麼說着說着講到龍脈上了,這都是哪跟哪啊?
如果不是盧欣榮,其他人說此話,他們不過哈哈一笑了之,可對于盧欣榮的才學,他們還是佩服的。
即使是荒山野嶺中,福伯還是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又看,見沒有人,方才期期艾艾說道:“盧秀才,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啊!
”
盧欣榮猛然警醒,失言了。
抱拳朝福伯點點頭,默不作聲拿過籮筐中的香燭等祭奠用具,自顧擺放起來。
有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自己也不必太過計較,不管如何,就這樣跟着秦将軍,見證奇迹的誕生也挺好。
同是這一天,不同于臨浦的風和日麗陽光明媚,趙縣上空烏雲蓋頂陰陰沉沉,恰如城外戰争的陰雲籠罩一樣。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昨天,寇邊的建奴左翼軍和右翼軍終于合圍趙縣,近六萬多鞑虜大軍四處高挂白旗,人人含悲,齊聚趙縣城外二十餘裡地之外,營房則松散的分布在方圓十幾平方公裡的土地上。
經過秦浩明兩次火藥的襲擊,鞑虜再也不敢如以前一般嚣張的把營房直接布置城下。
多爾衮和杜度現在要是還有任何小觑秦浩明的心思,那他們也就不配稱鞑虜中的英雄人物。
中軍帥帳内,杜度焦躁的走來走去,多爾衮則目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貫被他視之為眼中釘,皇太極的左膀右臂,右翼軍統帥揚威大将軍嶽托突然就這樣被明軍枭首,令他心裡五味陳雜。
說實話,他是恨不得嶽托早死,甚至不惜讓人向皇太極舉報嶽托謀反,可也絕不想是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被大明枭首高挂在城牆的旗杆上。
挑釁,這是大明赤裸裸的挑釁!
可這也正是杜度焦躁,他左右為難的原因。
等待嶽托大軍抵達的這幾天,他并沒有閑着,而是實地觀察了趙縣城防,試圖尋找它的破綻,一戰而下。
可是令他驚訝的是,和原先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這個僅有幾萬戶的小城,被明軍部署得滴水不漏,無從下手。
其中更有些布置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知有何用意。
陷阱,這是明軍布置的陷阱!
匆匆看完趙縣城防,一生都是在南征北戰,左右厮殺的多爾衮立馬明白,大明早就做好準備,等待他們到來。
直至今天,趙縣大明将士更是把嶽托首級高懸旗杆上,城裡吹吹打打大肆慶祝,唯恐他們不知道一樣。
此舉頓時令他如在油中煎熬一樣,右翼軍鑲紅旗嶽托族人将領目眦欲裂向他請戰,聲稱不惜一切也要奪回嶽托首級,屠盡趙縣所有人等。
更有一些沖動的将領率領本部一兩千人馬,就要獨自行動。
若不是他發現得早,強行制止,怕是又要無謂折損大清精銳勇士,頭疼啊!
“無論如何,怕還是要碰一碰,不然回國後皇太極那裡交代不過去。
”
杜度走來走去,半饷才對依舊沉思中的多爾衮幽幽說道。
不同于和嶽托的關系,他和多爾衮之間就随意多了,也少了一份勾心鬥角。
嶽托身死軍中,所以由杜度總領右翼軍所有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