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裡。
惠妃一臉沉郁地坐在主殿的正位上。
宮裡頭的宮女太監見惠妃不高興,俱都小心翼翼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以免惹惱了惠妃,招來一頓處罰。
良嫔晉位的聖旨已經傳遍了後宮,三日後就給她晉位行加封禮。
此時良嫔還住在景陽宮的偏殿裡。
惠妃沒想到,那個一直就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出生下賤的良嫔現在居然晉位了,以後遇着自己就不用行禮,以後也是平起平坐。
以前良嫔得寵的時候,自己可是耐着性子給她張羅。
好不容易熬到她也不受寵了,位份又在自己下面,總可以出出氣了吧,居然現在還晉位了。
惠妃越想越氣,便對一旁站立的宮女翠萍道:“去請良嫔過來叙話。
”
不一會兒,一個身着淡藍色臘梅紋的旗裝的女子扶着一個小宮女的手走入了正殿。
隻見她梳着一個拉翅頭,頭上也隻點綴性地戴轍一點翡翠珠花一類的首飾。
“臣妾給惠妃娘娘請安。
”良嫔走到惠妃跟前,福身請安道。
惠妃看着良嫔的臉,驚歎于歲月盡然如此厚待這個女子。
隻見她白細的皮膚依舊那樣細膩白淨,隻是在眉心和嘴角有些許微微的細紋。
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永遠像含着霧氣,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惜。
“妹妹真是苦盡甘來,三日後就加封了,據說讓妹妹住到景仁宮去,真是好位置。
”惠妃忍着心裡的酸意說道。
她心裡以為康熙突然給良嫔晉位,還是惦記着于她的恩情,而自己是最早伺候康熙的,現在基本就頂着個妃位過日子。
“姐姐,妹妹能有今日,不過是八爺做了點事情。
”良嫔輕言細語道。
她被康熙從辛者庫提出來,就放到了惠妃的宮裡頭,從一個小小的常在,直到生了八阿哥,晉位為良貴人,再到幾年前因為康熙大封後宮才晉位為良嫔。
她一直就如一個隐形人一般,默默地在景陽宮的偏殿裡生活着,受着惠妃時不時的譏諷和磋磨,好像也沒有什麼怨言。
惠妃一聽這話,心裡就更氣了,直郡王一直出生入死地在康熙身邊,可是卻再沒有晉位和加封。
這回八爺不過是立了一功,就能讓良嫔晉位,這其中的差别也實在太大了。
“妹妹有福氣呀,八貝勒爺也真是好本事,以後一定可以讓妹妹坐享榮華,不用熬在這宮裡頭。
”惠妃也實在不能拿良嫔怎麼樣了,也隻是讓她站着,說幾句話譏諷一二。
良嫔微微一笑道:“姐姐這是說得哪裡話,八貝勒自從出生,就一直寄養在姐姐名下。
臣妾不過是他的生母,姐姐才是他的額娘呀。
如今八貝勒微微有寸功,也是姐姐調教得好,直郡王提攜得好。
”
惠妃見她快要加封了,居然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對自己恭順纖柔,心裡多少好受了一些。
“翠萍,給良嫔倒茶。
喲我,說話都忘記了,妹妹坐吧。
”惠妃到底放緩了語氣。
她也知道自己在這裡掐酸撚醋的沒什麼意思,都已經是歇了綠頭牌的人了。
良嫔謝過禮後,又陪着慧妃說了幾句話,大抵八貝勒還是要依照着直郡王的提攜才有如今的位置,他們都是慧妃宮裡頭養起來的孩子,自是比别的兄弟親厚雲雲。
慧妃見良嫔此時并沒有恃寵生嬌,反而還是謹小慎微地與自己說話,心裡頭頓時舒坦了很多。
良嫔又陪着說笑了一陣子,便從主殿裡退了出去,沿着抄手遊廊往自己的偏殿裡去。
“娘娘,您何必還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的。
再過三日,您就是良妃娘娘了,與她位分相當,再也不用看她的臉色過日子了。
”扶着良嫔往偏殿走的宮女素心道。
“到底還有三日不是。
如果我此刻就與她翻臉,傳出去,都隻會說我上了高位,就不認以前的主子了。
”良嫔平靜地說。
秀麗的面容不輸給像鄭春華荷蘭這樣的年輕貴人,甚至于比她們還多了一份成熟的韻味。
據說這位良嫔剛從辛者庫出來的時候,可是被康熙寵過好一陣子的。
但是康熙嫌棄她出生太低賤,也就給了八阿哥一個孩子,之後每次臨幸後都會賜下避子湯,硬生生地将她的身子都喝壞了的。
“娘娘,總算熬出頭了。
再過三日,您就可以搬去景仁宮,不必再****給她請安了。
”素心是跟随良嫔最久的心腹宮女,一直看着良嫔這些年被慧妃壓制着。
過分的時候,連良嫔的分例都會被慧妃克扣。
八阿哥自小也是養在慧妃名下,所以八爺如今還得叫慧妃一聲“慧母妃”。
“唉,在這裡住久了,習慣了,盡然不太想搬走。
慧妃雖然刻薄,但是也不曾把我如何,這十幾年來,也就習慣了。
景仁宮?
好像很遠,不知道住過去習不習慣呢。
”良嫔擡頭看了看天邊的白雲道。
“娘娘,您怎麼晉位了還這般不高興。
要是給了别人,還不知道高興成如何了。
搬過去後,您就是一宮主位,再也不用看人臉色。
有八貝勒爺給您長臉,看誰還敢欺負您。
”素心心直口快地說。
“唉,我呀,不拖累他就好。
”良嫔想到自己的兒子八爺,臉上卻閃過一絲憂愁。
“娘娘,如何這樣說。
娘娘十月懷胎,千辛萬苦生下八貝勒。
八貝勒怎會嫌棄娘娘呢。
”素心見良嫔又提起這茬,便勸慰道。
良嫔見素心急了,淡淡笑道:“好了,好了,三日後搬過去,你就是大宮女,得替我管制那些下人。
你也知道的,我可不會天天發落人什麼的。
”
素心見良嫔說道此,立刻說道:“娘娘放心,素心自會幫你歸置好一切的。
您呀,就安安心心做您的良妃娘娘就好了。
”
良妃淡淡一笑,便不再多言語了。
素心瞧着這樣的良嫔,心裡隻歎息:如此嬌弱的一個人,能在這宮裡頭生存就真是不容易了,不過生的兒子倒不是軟弱的,果真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