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蘭琴換好衣服扶着念雪的手來到設宴的屋子時,卻見一屋子人都好似在等她。
應該說四爺等的是她,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敢太過喧嘩放肆地說笑了。
蘭琴仔細一瞧,留下的都是自家的親眷,楊氏母子,以及張氏王氏也都來了。
來給淩柱拜年的官員或者同僚都已經識趣地告辭了。
達春也已經從妹妹那裡知道了自己這位堂妹的恩寵,此刻也忍不住多看了蘭琴幾眼。
“過來坐。
”四爺毫不介意在衆人面前表現自己是如何恩寵這個小女人的。
淩柱和安佳氏招呼着衆人紛紛入席,對四爺與蘭琴這樣在衆人面前秀恩寵的做派視同見慣了一般。
蘭琴都沒有主動去伺候四爺的意思,一直都是四爺在不斷地為蘭琴夾菜,時不時低聲與她說着什麼,盡然有将一屋子人都當成空氣的趨勢,隻是因為有四爺在場,大家都不太敢放得開,拘束地坐在位置上。
“表姐,表姐夫可真是疼愛你呀,妹妹看着好生羨慕。
”陳秀珠突然出聲道,她跟她的母親一樣,内心裡其實有些嫉妒蘭琴的,就像小安佳氏有點嫉妒安佳氏一般。
從兩人分别嫁給滿旗和漢旗開始,這點心思就有了,或許從她知道自己與姐姐有嫡庶之分的時候,就開始了,姐妹間的不平衡大抵都是從嫁人開始的吧。
蘭琴看着這個表妹隻是彎嘴兒一笑,并不作答,而四爺壓根也沒看陳秀珠一眼。
這倒令她頗為尴尬,一時臉上有點羞紅。
“堂伯,堂伯母,侄兒再敬你們一杯。
侄兒和妹妹來京都多有叨擾,都是堂伯堂伯母照料,實在是感激涕零得很。
”達春舉着酒杯對淩柱道。
噗嗤~~
蘭琴聽着他這一番話說的,突然就笑了出來,也聽安佳氏說過,家裡來了一位遠房的堂叔伯家的侄兒,淑惠的哥哥達春。
她沒想到盡然是這樣一個油嘴滑舌的人,本來是一番很稀疏平常的話,在他嘴裡蹦出來就帶了那麼幾分喜慶的感覺。
淩柱見達春似乎是入了四爺的眼,也不阻攔,樂得賣個人情給他,說道:“本是本家子弟,哪裡這麼客套。
”
達春抿嘴将那酒杯裡的酒悉數全部喝掉,緊接着淑惠也很乖巧的給安佳氏敬酒,這才将家宴的氣氛打開了。
于是大家紛紛觥籌交錯,該敬酒敬酒,該寒暄寒暄。
隻是有了陳秀珠那一馬前卒,誰也不敢冒然跟四爺敬酒和寒暄了,又不敢不理,隻好都跟蘭琴敬酒了。
蘭琴并不真的喝酒,隻是以茶水替代,自然無人敢說什麼,都是笑呵呵地将手裡的酒喝得一幹二淨,也讓我們的蘭琴好好體驗了一般衆星拱月的感覺。
她知道,一切都是因為身邊的這個男人,權勢果然是好東西啊,人人都趨之如骛。
待家宴行進了一半時,衆人吃吃喝喝也有些乏了,達春便獻寶似得将自己那套茶具拿了出來,準備親自演示一遍烹茶。
淩柱見四爺喜歡,便令人專門給達春搬來了一套桌椅,讓他坐在上面表演自己獨特的烹茶功夫。
蘭琴覺得好玩,就離席拉着四爺去看達春烹茶。
當她拉起他的手時,才發現四爺正笑意妍妍地看着自己呢。
突然,蘭琴也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就這樣輕易地跟四爺和好了?
但是不等她再反應,四爺已經笑着站起來,反握住她的手,拉着蘭琴一起走到達春跟前仔細瞧他如何烹茶。
衆人見此情景,自然也不敢上前打攪兩人的興緻。
頓時,屋子裡一片靜谧,隻剩下達春烹煮茶葉的聲響。
蘭琴看着達春行雲流水般的手法,心道:這就是功夫茶了吧,居然康熙年間就出現了。
可是大街上的茶館可沒有出現過。
“達春表哥,你這套烹茶的手法是師從何人?
”蘭琴忍不住問道,腦子裡電光火石之間,已經隐隐有了一點想法。
雖然與這個達春剛剛見面,但從剛剛的觀察以及安佳氏的提及裡,蘭琴覺得他這個人或許不是科考的料子,但看起來卻是個能經商的料子。
“回側福晉的話,這手法是我自創的,沒人教。
”達春頗為得意地說。
蘭琴雙眼一亮,說道:“好得很,這過了年就要選秀了,不如達春堂哥和淑惠妹妹就留在此吧。
阿瑪,到時候五妹妹和淑惠一起進去,也是個伴兒。
”
淩柱見蘭琴也喜歡達春,自然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連忙說:“自然使得。
達春啊,你和淑惠就幹脆留到選秀後再做計較吧。
”
陳秀珠見蘭琴似乎很擡舉這對從桐廬而來的兄妹,心裡就略略有些不高興了。
而且她剛剛隻說了讓淑惠陪着馨怡去,好像故意将自己說漏了一般,頓時臉上就忍不住洩了氣。
小安佳氏見自己閨女的異樣,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顯出來。
“多謝側福晉。
”淑惠連忙對蘭琴行禮,達春的嘴角也勾起了深深的笑意。
“你這套手法果真不同尋常,真是别具匠心了。
”四爺忍不住贊歎道。
“多謝四貝勒爺。
”達春心裡一陣激動,這要是入了四爺的眼,能被他收去做幕僚,可真是一條捷徑。
蘭琴瞧着他的神色,心裡也想到了,便對四爺道:“爺要是喜歡,不如讓達春堂哥去府裡教授蘇公公,然後再選幾個伶俐的,都學一學,以後爺要是想喝了,不就随時可以喝得到?
”
達春悄悄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蘭琴,心裡默默對蘭琴表示了感激,這位堂妹也是個心思通透的,這是在幫襯自己了。
如果四爺同意自己入府教授,那自己可以随意掌握教授的時間的長短了。
這學功夫茶,可不是一日之功,伶俐的人可能三個月就能學得七八分,不伶俐的隻怕學上一年半載的都未必能烹煮得好。
自己如果能在四爺跟前晃蕩一年半載,這麼長的時間了,自己如果還不能讓四爺覺得自己是可造之材,可用之人,那也就趁早歇了那份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