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都拿去賣掉？
”八爺一身淺褐色的錦袍，領口鑲嵌着黑色的狐狸毛。
他正坐在自己的書房裡，手邊的紫砂壺裡飄起屢屢白煙道。

　　“是，藥材補品都拿出來賣，古董一類的還沒發現。
就連我的藥材鋪都收到他賣出來的東西。
俱眼線回來禀報說他拉了十馬車，十馬車的東西往國庫那邊去了。
”九爺一身紫色起麒麟紋的錦袍，領口鑲嵌着灰色的兔毛，正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八爺。

　　八爺英俊的面容上籠罩着一層如窗外寒冰一般的氣息，他的眼睛裡幽深處閃耀着一點異光，而此刻也如沒有了活物的死潭一般暗淡下去了。

　　“八哥，沒想到呀。
當初咱們讓那些人都去給他送禮，從而帶動更多的人送，就是要給他施壓，給皇阿瑪看看，老四如今是怎樣的‘得人心’，可沒想到他盡然都收了。
如果不收，咱們也能說他是沽名釣譽，現在收了，本可以再去皇阿瑪面前說他結黨營私的苗頭起來了。
可是現在他把那些年禮都賣了，然後全部拉到國庫裡去。
這，咱們豈不是給他做了嫁衣，給他博了一個好名聲！
”九爺已經有點氣急敗壞的感覺了。

　　“老九，以後，以後還是不要再做什麼了。
咱們，咱們這位四哥的兇懷，或許真地比我們都要大。
他的心裡裝的是大清國。
”八爺歎息一聲道。
他苦心籌謀那麼多年的東西，被康熙一句話就給推翻了。
如今，他處心積慮想阻止老四的上位，可是勢不可擋呀！

　　“八哥，咱們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嗎？
”九爺眼裡顯出一股絕望的神色，他還從來沒有怕過什麼，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對手實在太可怕了。

　　“來不及也得收了。
否則就是以卵擊石！
皇阿瑪年歲漸漸大了，立儲的事情刻不容緩了。
如今我觀，唯一可以與他相争的恐怕就是他的嫡親兄弟了。
”八爺道。

　　“十四？
”九爺略有些詫異道。

　　“十四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到了風華正茂的好年華，當初跟在我們屁股後面的小屁孩，現在都已經是拿了戰功的将軍了。
”八爺道。

　　“皇阿瑪這幾年就将他放在西北戰場上曆練，甚至這次他的嫡福晉生了孩子，他都還沒有回來。
如今，這小子越發難得見到他一面了。
”九爺道。

　　“給十四福晉的賀禮可要隆重。
咱們這位十四弟，或許以後是咱們的保命符。
”八爺道，“甯可扶持他上位，也比老四，對我們更有利。
”

　　“那自然。
十四與我們親厚呢。
如果選一個，我自然選十四。
”九爺道。

　　“那還等什麼，籠絡十四，将他推上去。
”八爺道。

　　“好。
對了，派出去擊殺周正罡的人已經傳來消息了，得手了！
”九爺露出一絲笑意道，“總算這次沒有失手，沒了他，那個人已經無關緊要了。
他知道，他若是敢說半個字，等待他的就是淩遲。
”

　　八爺點點頭道：“好，天不絕我！
”

　　那廂，四爺此刻還沒有收到周正罡已經半路被擊殺的消息，他此刻正拿着那份吓人的禮單候在長春園外等候康熙的宣見。

　　正月的寒風異常的寒冷，四爺一身黑狐狸皮大氅，頭上的帽子上也鑲嵌着一圈黑毛，它們在微風中微微顫動。

　　這時，從含經堂裡走出來一位宮裝麗人。
隻見她一身枚紅色繡芍藥花的棉披肩，頭上是用玫紅色的珠花，領口的白毛被寒風吹起，直往她的臉上撲撲掃着。

　　隻見門口的守門太監微微給她行禮。
女子長得鵝蛋臉，大眼睛，年紀也隻有十七八上下，真是康熙所喜歡的那一類長相。

　　四爺定眼一看，知道這女子乃是康熙最近新寵愛的一個常在，人稱其為“蕊常在。
”隻因為她的名字中間含有一個“蕊”字，人如其名，她整個人如同花之心蕊，婷婷袅袅，很是柔美俏麗。

　　“給雍親王請安！
”蕊常在見四爺站在含經堂的外面的平台上，便揚起帕子，行了一禮。

　　“蕊常在多禮了。
”四爺微微道。

　　“王爺快進去吧，剛剛妾身聽見萬歲爺正叫梁公公來喚王爺呢。
”白心蕊說道，然後便低頭離開了。

　　四爺還來不及說什麼，隻見梁九功的腳步聲已經近了。

　　待四爺走進含經堂，正好看到康熙正坐在暖榻上。
不過他雙腿盤起，貌似正在打坐。
這個姿勢，四爺并不陌生，一看就是自己在武當山看到的那般道士打坐的姿勢。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四爺立刻請安道。

　　“聽說京城一大半的官都給你送了年禮？
”康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四爺微微一怔，連忙道：“啟禀皇阿瑪，兒臣昨日府上突然來了很多送禮者，他們将禮品留下，就離開了。
兒臣昨日一天都在宮裡頭，并未見過他們。
兒臣令奴才将那些禮品都清點清楚了，并且記錄下來了，請皇阿瑪過目！
”

　　“這是人家送你的禮，你給朕看做什麼？
”康熙仍舊在打坐道。

　　“兒臣以為，是皇阿瑪讓兒臣代行祭祖，讓這些慣會看風使舵的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兒臣深惡痛絕，堅決不會收他們的東西。
隻是兒臣回去時，那些東西已經擺在兒臣的府裡頭了。
兒臣也不願意一一退回去。
于是，兒臣将那些送來的藥材都拿出去變賣成了銀兩，再就是古董字畫，不好估價的，兒臣都打包放在箱子裡，拖到國庫去了。
除此之外，禮單裡面還有一共八萬量的銀票，加上賣藥材補品所得銀兩，一共是十五萬兩。
請皇阿瑪過目！
”四爺說得铮铮作響，每一個字都極為清楚，讓人聽後，真地會覺得他是大公無私，不存私心的。

　　梁九功一直就站在一旁，聽到這裡，也為四爺處置這件事的手段感到佩服。
這件事如果處置不好，四爺在康熙心目中的位置恐怕都要受損。

　　“好，真是好，朕的一個兒子過年都能收到這麼多年禮。
那些古董字畫的價值恐怕都不值十五萬兩了。
老四，你一下子就能得百萬雪花銀了。
”康熙突然睜開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