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戴着那朵牡丹花在自己的宮裡坐了半刻鐘，榮妃已經走了。
她所來的目的就是讓慧妃去翻多年前的老賬。
這些賬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都有些變得模糊不清了。
本以為那些事發生過了，然後過去了，淡忘了。
其實，隻是沒有人敢提起來而已。
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過的，不可能當作空氣一般。
“娘娘，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洗簌歇息吧。
”宮女慧娟見慧妃仍舊坐在那裡，如一具沒有了生氣的木偶般，實在是看起來有些可怖。
“本宮要去冷宮！
”慧妃突然道。
慧娟吓了一大跳，顫抖地說道：“娘娘，這都深夜了，您幹嘛要去冷宮？
那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您？
”
慧妃道：“好，那就明日一早去。
本宮要去見一個人。
來，給本宮洗簌，本宮要好好睡覺，明日才有精神去問那些成年往事。
才能救本宮的兒子。
”
那廂，延禧宮裡，馬佳氏榮妃也睡不着，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等待這麼一個機會，将那個塵封太久的秘密說出來。
“娘娘，夜深了，您就寝吧。
”宮女宛心對榮妃道。
“本宮睡不着呀，本宮今日太激動了，終于做了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今日總算是做了。
吶喇氏會去的吧？
”榮妃道。
“娘娘，奴婢覺得慧妃一定會去的。
依着現在和碩親王的出境，她不去都不行了。
隻有讓皇上知道赫舍裡氏的罪惡，他才會對和碩親王寬容不是！
”宛心道。
“不錯，本宮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今日才去找的吶喇氏。
宛心，本宮是不是太處心積慮了？
”榮妃道。
“這些年了，别人不知道娘娘的苦，奴婢是知道的。
娘娘一天都沒有忘記幾個小阿哥的死。
奴婢也是的，所以奴婢陪着娘娘一直等，等的就是這一日。
”宛心道。
“宛心，耽誤你了。
你本來二十五歲時是可以出宮嫁人的，硬是留下來陪着本宮了。
”榮妃拉起宛心的手道。
“娘娘，奴婢不委屈。
能陪着娘娘一世，奴婢知足了。
奴婢在外面也沒什麼親人了，出去能嫁個什麼好人，奴婢能遇到娘娘這麼好的主子，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
”宛心連忙道。
“好，宛心。
本宮知道你的為人，所以才放心把你放在身邊這麼多年。
唉。
本宮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當年的秦氏早就死了，本宮硬是找了一個與她相似的人，将過去的那些事情全部慢慢教授她知道。
隻要慧妃去尋她，她便能将李嬷嬷所做的那些勾當一一道出。
”榮妃道。
“娘娘也是迫不得已，娘娘如果不設計這樣一出，那些小阿哥不是都白白送了性命。
而且吶喇氏的三阿哥也是。
如今，娘娘做這些，不過是翻起那些被人遺忘的事情罷了。
當初赫舍裡氏作為正宮皇後，人前一面兒，人後一面兒，偏偏皇上還那麼相信她。
若不是她使出那些手段，娘娘的幾個小阿哥怎麼會沒了的。
真是蒼天有眼，讓她死于難産。
”宛心道。
“唉，本宮今日做這些，也是為那些冤死的靈魂洗刷一下自己的冤屈吧。
秦氏嬷嬷臨死之時，遇到本宮，正是上蒼的安排，讓本宮得知那些真相。
”榮妃道，“隻可惜皇上對赫舍裡氏太過信任了，本宮不能輕易去與皇上說起一個死人的不是，所以一直隐忍到今日。
如今吶喇氏有了足夠的理由去提一提了。
讓那些冤死的魂靈得到安息吧。
”榮妃仰頭對着空氣道。
早年，榮妃因為長相清麗，性格柔和大方，舉止優雅，文才出衆，很是得康熙喜愛的。
但是有一次，就因為榮妃對赫舍裡氏的一絲不滿說漏了嘴兒，讓康熙知道了後硬是被冷落了三年之久。
榮妃是與康熙生育子嗣最多的一個妃子，她卻也是失去孩子最多的一個。
怡親王是她的第二個孩子，也是唯一一個長大成人的孩子。
怡親王繼承了榮妃的長相，又有幾分詩才，故而也很得康熙喜愛的。
“娘娘，您該歇息了，不然明日哪裡來的精力去籌謀這些事情。
”宛心又勸道。
“嗯。
歇了吧。
但願吶喇氏能去找她。
那咱們這些做的事情就開始有了一點成效了。
”榮妃道。
這一夜，鐘粹宮和延禧宮的宮燈一直點了很久才熄滅了。
沒有人知道身居在這兩座宮殿裡的兩位娘娘，當初在康熙身邊的時候，是多少後宮女子羨慕嫉妒恨的對象喲。
時間一點點磨滅了這兩位妃子的容顔，也漸漸磨滅了她們在康熙心目中的位置。
她們更像是這座紫禁城裡的大青石一樣，被當作布景放置在那裡，永恒不變。
可是如果沒有了她們，那麼這座宮殿就像失去了生機和厚重一樣了。
那廂，慎刑司裡的燈也還沒有熄滅。
高譚與山老在嘗試了幾種酷刑後，已經不知道昏死過去幾多次了。
獄卒們已經打瞌睡了，他們再也沒有精力去捶打犯人了，隻好将他們卸下來扔進了又髒又臭的牢房了。
“師傅，咱們還是招認了吧，這樣扛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我們遲早得被他們折騰死的。
”高譚隻覺得自己的手和腳都不像是自己的，他們這幫人簡直不是人，什麼折磨人的法子都能想得出來，比如往指甲裡釘牙簽，往腳上堆磚塊，簡直是人家煉獄。
“說了，你以為就沒事了，說了，隻怕是死得更快了。
”山老的臉上都是皿迹，他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已經是上得比較少的了。
“可是，師傅，我實在受不住了。
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被他們折磨死的。
”高譚道。
其實他不想死，更不像就死在這裡。
他本以為隻是幫人做件事，然後就可以拿着銀子走人，可是想不到還有這麼多事情。
“你給我忍住，不然你死得更快！
我們的主子會來救我們的，所以我們一定要熬到他來。
懂嗎？
”山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