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要是不喜歡蘭琴,大可以不必來。
反正這後宅裡多的是女人盼着爺去。
”蘭琴知道這話絕對不應該對四爺說,可是她心裡就是委屈,委屈得再也忍不住了。
“你可不要後悔說出這樣的話。
”四爺早已經放下了竹筷,猛然下了榻,穿上鞋子就走了。
剛走到門外,四爺吼道:“蘇培盛,蘇培盛~~”
蘇培盛這會兒和崔娘她們幾個正在崔娘的屋子裡圍着飯桌一起用膳呢,她們的膳食也和蘭琴差不多。
這倒不是牛寶泉假公濟私,而是蘭琴特意吩咐的。
她的原話是這樣說的:反正你都做了,幹嘛不多做一些。
要是依着主仆的區别,還得做兩份不同的飯菜,太麻煩,又浪費竈火。
四爺突然喊了幾句,吓得蘇培盛一塊肉沒夾住,掉到了桌子上。
他麻利地從飯桌上站起來,連忙跑了出去,隻見四爺正沉着臉兒站在蘭琴屋子門口。
“奴才在這兒。
爺,您……”蘇培盛立刻小跑着往四爺那邊去了,心裡卻嘀咕:這是怎麼了,剛剛不是還情濃似水麼。
“回前院。
”四爺氣呼呼地丢下這句,便邁開大長腿往門口走去。
蘇培盛看了一眼屋裡的蘭琴,隻好麻溜地跟了上前,心道:主子們啊,你們這厮又鬧什麼别扭了。
真是!
!
崔娘等也都從屋子裡出來,見四爺氣呼呼地離去,俱都不敢馬上出來,隻等四爺走出南小院。
崔娘才立刻往蘭琴的屋子裡去了。
蘭琴傻愣愣地坐在榻上,直直地看着四爺所用過的碗筷,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這叫什麼事?
這叫什麼大清皇子?
這叫什麼未來的雍正大帝?
連個女人都不敢動,不就是怕失了烏那拉那家族的支持麼,不就是怕折了康熙的臉面麼,不就是怕人嘲諷麼?
簡直連瘸腿的七爺都不如,人家還敢去離合,過的不舒心,就散了。
這位倒好,明明福晉不是個好的,在後宅興風作浪,對他的子嗣任意殘害,怎麼他就還能忍。
然道做妾侍的都不是人,所以可以随意她欺淩,然道妾侍所生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孩子,所以可以任意被他的正福晉害死?
一股清淚順着蘭琴的臉頰滑了下來,她心裡突然害怕起來,自己的烏西哈會不會安然長大,連她的阿瑪都不能給她們一個安全的成長環境,怪不得這些個皇子後宅裡多的是孤魂野鬼。
“主子,這是怎麼了?
主子爺怎麼走了?
”崔娘走進來,忍不住急忙問道,後面的念雪惜茶等也都跟了進來。
蘭琴的淚如同不決的河水,一直留着,滴落到榻上的軟緞上,濕潤的地方綻開出一朵不知名的花兒。
“主子,到底怎麼了,您快跟奴婢說呀。
”念雪也急忙走過去,她極少看到蘭琴會哭,所以心裡也是慌了。
“主子,然道主子爺還是不相信您,然道還是說我們跟那鈴蘭花之毒有關系?
”崔娘目光閃爍了幾下,又問道。
蘭琴搖搖頭,她心裡無法接收這樣的四爺,明明知道福晉的罪惡,卻仍然是這般打算。
那那些死去的孩子怎麼會心甘,李氏以及宋姐姐所失去的孩子都真是白白地失去了。
“主子,到底怎麼了,您快要急死奴婢們了。
”念雪恨不得此刻心裡疼痛的人是自己,也不忍看見蘭琴眼底那一絲絲絕望。
“都收了吧,我累了,想要睡覺。
”蘭琴哼唧了一下鼻子,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便漸漸收了眼淚。
崔娘見問不過來,隻好給念雪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去打水伺候蘭琴洗簌。
待念雪親手伺候下蘭琴洗簌後,她已經沒有再流淚了,隻是神氣一直郁郁的,眼裡也沒有了光彩。
“念雪,我來陪着主子吧,你們先出去吧。
”崔娘對念雪道。
“行,崔姑姑,您要是受不住了,就喚我。
”念雪帶着銅盆出去了。
本來蘭琴是不要她們守夜的,但是現在的她哪裡還有心思管這些,她的整顆心似乎都空落了一般,現在的她仿佛一句空殼。
“主子,奴婢伺候您拆了頭發吧。
”崔娘道。
蘭琴隻是木然地點點頭,便由着崔娘開始替她卸妝。
看着鏡中依舊年輕妍麗的面容,蘭琴微微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或者說她開始不認識身處此地的自己。
自己可是受了二十一世紀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教育的,現在居然成了這大清朝皇子後宅裡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婦人。
終日為了爺的恩寵,為了子嗣的未來而争鬥不休。
而一切都取決那個男人是否肯信自己,恩寵自己。
“主子,主子爺畢竟不是一般男人,他是皇上的四貝勒,也是大清的皇子,愛新覺羅的子嗣。
”崔娘一邊替蘭琴拆卸着上面的珠花,一邊娓娓道。
她也猜到了,這兩人肯定是在為了福晉的事情上鬧開了,故而四爺才會中途離開,蘭琴才會這般失魂落魄。
“你是說,他不是一般男人,所以才可以讓自己的嫡妻害妾侍以及她們的孩子嗎?
”蘭琴道,心裡一股悲涼和酸楚升騰了起來。
“在皇家,有些事情不必急于去做,但是不等于不去做。
”崔娘道。
她現在越發肯定了蘭琴與四爺肯定是為如何處置福晉而産生了分歧。
“什麼意思?
”蘭琴道。
“皇家畢竟有皇家的臉面。
當初是皇帝賜婚烏拉那拉氏給主子爺為正福晉。
如今如果主子爺處置了四福晉,即便是真處置,最多也是幽靜吧。
必經皇子夫妻是不準許離合的。
七貝勒的那是奇迹。
”崔娘道。
“可是崔娘,我實在難以接受明知道敵人在那裡,卻不能動她,還得維持表面的平和。
”蘭琴一想到還得與福晉相處,就惡心得不行了。
“主子,宮裡頭那麼多娘娘和貴人小主的,要是人人都喜歡争個喜歡不喜歡,介意不介意,那皇上的後宮成了什麼地方了。
主子爺能來咱們這裡跟你說那件事如何處置,就已經是很重視主子的了。
”崔娘見蘭琴依舊一副很受傷的樣子,隻好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