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也聞了聞皿，沉吟了一下，語氣堅定的說道：“公子，老朽知道這是什麼腥氣，隻怕……應該不是皿腥。
”

　　秦悠然眉心一跳，問道：“那是什麼？
”老仵作說道：“老朽以前是在鄉下的，那時的鄰居是個道人，他經常遊走四方，說一些奇聞趣事，老朽記得他有一次提到過，說是在苗疆奇草毒蟲有什麼多，其中有一種草叫幻腥草，這種草從外表看起

　　來倒沒什麼，甚至不知道的人，還會把它和茶葉弄混了，但是這種東西要是吃下去……”

　　“如何？
”秦悠然追問道。
老仵作回想了一下說道：“人吃下去會如何，不知道，但那位道長說，有一次他路過的時候，看到有個人放牛的時候，讓牛誤食了那種草，牛突然如同發狂了一般，開始四處奔跑，見東西就頂，最後…

　　…狂躁而亡。
”

　　秦悠然的心思豁然一開，像是被打開了一扇門，她站起身來，走到那個茶台邊，伸手拿起茶葉罐。

　　她沒有看美音，隻是淡淡問道：“美音姑娘，這茶……”美音自然也聽到了老仵作的話，吓得渾身發抖，一聽秦悠然問起，急忙叩頭說道：“回公子的話，這茶并不是奴家的，奴家會煮茶不假，但這茶卻并非奴家所有，是……望紅樓裡，掌管着茶葉的龜奴拿

　　上來的。
”

　　秦悠然一邊聞着茶葉，一邊說道：“美音姑娘别緊張，我也隻是例行問一問。
”

　　說罷，她轉頭看了看崔朝，說道：“崔大人，命人把掌管茶葉的龜奴帶上來吧。
”

　　崔朝一轉頭，對着站在門口的衙役一擺手，“快去帶人。
”

　　衙役應了一聲，急忙快步下了樓。

　　秦悠然握着茶罐，看了看杯子和茶壺裡的茶水，仔細聞了聞，她一言不發的重新回到屍首旁邊，俯身看了看屍首和那片皿。

　　“劉公子喝了茶，結果導緻情緒失控，發了狂，奔着十四皇子沖了過來，十四皇子驚異之下，擡手一擋，不料，手中的水果刀正割在劉公子的前兇上，所以，皿流了出來。
”

　　秦悠然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不知道在思索什麼，屋子裡的燈很亮，偶爾爆出一個燭花，但衆人的注意力都在秦悠然的身上。

　　她低頭沉思，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光線照着她的臉，近乎透明的皮膚泛起淡金色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摒住呼吸，想要認真聽她說。

　　雲樾的眼裡隻有她，那片柔暖的燈光裡，秦悠然看起來是那樣美好，不同于其它的女人溫柔嬌美，她是聰明的，睿智的，還有一些狡黠的，但是她真誠勇氣不做作，像是有穩定人心的魔力。

　　他忽然間忍不住微微翹唇，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自己這一輩子，是認定她了。

　　這樣的終身大事，秦悠然并不知道雲樾傾刻做了決定，她繼續說道：“至于這東西吃下去會不會讓皿液變得腥氣加重，這得需要事實來證明。
”

　　劉召忍不住說道：“怎麼證明？
難不成找個人來吃？
”

　　秦悠然沒有理會他，正在想着，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響，那名衙役上前來說道：“大人，人帶到了。
”

　　衆人回頭望過去，一個穿着青布衣袍的龜奴走了進來，他進門就跪倒行了禮，一屋子的貴客，這麼大的陣仗他還沒有見過，腿都有些軟。

　　秦悠然走到他面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

　　龜奴回答道：“回貴客的話，小的名叫馮小。
”

　　秦悠然點頭，繼續問道：“馮小，你今年多大了？
”

　　馮小回答道：“小的今年二十有六。
”

　　“娶妻了嗎？
”

　　“還……沒。
”

　　“有兄弟姐妹嗎？
”

　　“沒有，隻有一個老母。
”

　　“你的老母親今天穿的什麼顔色的衣服？
”

　　“藍色……”

　　“梳頭了嗎？
”

　　“……梳了。
”

　　衆人聽着，越聽越錯愕，越聽越詫異，劉召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崔朝腦門也滲出汗來，腦子裡像是轉了八百個彎。

　　雲樾不動聲色，他想，秦悠然之所以問這些無聊又看似不相關的問題，一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幾個問題之後，馮小答得越來越順暢，雖然無聊，但可以聽得出是真的，而且不假思索的真話。

　　秦悠然繼續問道：“你來望紅樓幾年了？
”

　　“七年。
”

　　“之前是做什麼的？
”

　　“在茶館裡做事，跟着老闆四處買茶，後來老闆因病去世了，我就重新物色差事。
”

　　“在這裡管什麼？
”

　　“媽媽聽說我之前在茶莊做過，就讓我管茶和其它的一些相關雜物，茶葉也分很多種，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

　　“望紅樓的茶一共分幾等？
”

　　“分四等。
”

　　“你聽說過幻腥草嗎？
”

　　“聽過。
”

　　“見過嗎？
”

　　“見過。
”

　　衆人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對秦悠然又多了幾分好感，在心裡贊歎她夠聰明。

　　秦悠然的問話嘎然停止，她意味深長的看着馮小，馮小回答完，也擡頭看向秦悠然，四目相對，他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妙。

　　這時，崔朝上前來說道：“好啊，就是你！
竟然意圖害死劉公子，這下被詐出來了吧，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

　　他一說完，馮小就傻了，立即驚呼道：“大人……大人！
此話從何說起啊，小的哪有那個膽子敢害人啊。
”

　　“你還敢狡辯，分明就是你在茶葉裡下了什麼……草，把劉公子給害死了，來人呐。
”崔朝立即對衙役說道：“把他給我帶下去！
”

　　“是。
”衙役上前，把馮小擰胳膊就給捆上了。

　　馮小一個勁兒的直呼冤枉，崔朝冷聲說道：“把他送入大牢！
”

　　衙役把馮小的嘴堵上，把人帶了下去，崔朝笑了笑對秦悠然說道：“多謝這位公子相助，本案總算是水落石出了。
”

　　“什麼意思？
”劉召一聽就急了，“弄出這麼個下賤的東西，就說是兇手？
這也太兒戲了吧？
”秦悠然點頭說道：“不錯，崔大人，這一點您還要細細查問，事情總要有個前因後果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