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然知道,自己剛才那些話說出來有些驚世駭俗,在這個時代,别說直接說什麼男女關系了,就是看一眼,拉一下手都是很嚴重的事情。
女人沒有人權,不受尊重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而她在這裡談論草原男子對中原女子的興趣,實在是有點那什麼。
秦鎮遠和雲樾果然一怔,手裡夾的菜都掉了,兩個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會兒。
秦悠然也不急,等着他們自己想通想透,她這話可能在他們聽起來不太好,但是其中的道理卻是真的。
雲樾把筷子放下,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繼續說。
”
秦悠然微笑,看來,雲樾明白過來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她繼續說道:“我們把原來給那些部落首領的錢,用在邊疆城池的建設上,是富足我們自己的城鎮,是對自己的百姓有益的事情,是真正的把錢花在該死的地方。
總比給了那些養不熟的狼要強。
”
“不錯,不錯,”秦鎮遠連連點頭,興趣也跟着大增,“那……然後呢?
”
秦悠然說道:“在建設的同時,我們還要作好宣傳工作。
”
“宣傳工作?
”秦鎮遠和雲樾異口同聲的說道。
這個詞兒新鮮,他們沒有聽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秦悠然想了一下說道:“簡單的說,就是等到那邊的城鎮建好了,繁華了,那些大買賣家,大商人,也會想着過去做生意,誰不希望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呢,新建的城,資源豐富,誰過去誰就搶得了先
機,這些事情不用我們說,他們比我們懂。
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過各種渠道告訴他們,朝廷要大力扶持那些城鎮,要好好的建設,他們自然就會聞到商機了。
這些人可是不可或缺的主力軍。
”
秦鎮遠面露疑惑,手指撚着酒杯邊緣,遲疑的說道:“商人……是主力軍?
”
雲樾微眯了眼睛,他的腦子在飛快的轉,順着秦悠然所說的話,順着她的思路,他在想,秦悠然這個法子,大膽又新奇,而且……似乎很有可能會勝過以後的所有辦法。
秦悠然淺笑,對秦鎮遠說道:“父親,我所說的主力軍的意思,并非是您所理解的那個,我指的這場戰役,是不動用兵力武力的,是從意志和習慣上潛移默化的改變他們。
”
秦鎮遠和雲樾都盯住秦悠然,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秦悠然說道:“朝廷大力支持,而且撥下款項,商人們就會嗅到無限的商機,也會派人過去在那邊開店做生意,這樣的話,就可以帶動那邊的貿易繁榮,另外,王爺。
”
她轉頭看向雲樾,略一沉吟道:“您可以向皇上奏本,對于早期過去的商家,可以适當的免一些稅收,他們會更樂意過去,說到底,我這個法子,最根本的核心,就在于貿易。
”
“你是想……”雲樾微微抽了一口氣。
秦悠然暗自驚訝,覺得雲樾果然不是一般人,她以為他并沒有經過商,對于商業方面會有所欠缺,至少不像他在别的領域那麼出色,但是看他的反應,他應該是想到了自己的意圖,盡管可能不太全面
,但能想通這一點,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她繼續說道:“我隻是一個初步的想法,至于其中的細節,還是要等到計劃真的可以實施的時候,再詳細定,這其中的事情一定會不少,細枝末節都需要仔細研究。
”
“好,我們明白,你繼續說。
”雲樾說道。
他心裡怦怦的跳,也不是緊張,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激動和震撼,其實關于草原的問題,他在書房中不知道研究了多少次,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重兵布防,這話說起來簡單,可其中人力物力和财力,
豈能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沒有想到,秦悠然會有這樣新奇的想子,他意想不到的路子,她的眼界似乎放在了另一個方面,是他之前不曾看到的。
秦悠然繼續說道:“貿易繁榮,接下來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通商。
”
“通商?
”秦鎮遠驚呼了一聲,“這……”
秦悠然自然明白,自古通商、通婚都是大事,别說在這個封建的年代,就是在現代社會這也是頭等大事,和一個國家建交、投資、借外币都是需要讨論再讨論,關乎民生大計的事情。
所以,秦鎮遠有這樣的反應,她也并不意外,可是他們沒有反應,反倒令人奇怪了。
“通商,我們中原的物産豐富,糧食自然不必說,還有絲綢、布匹、茶葉、瓷器,等等,這些都是草原沒有的。
”秦悠然眉眼間盡是光彩,她侃侃而談,那些新奇的詞兒和法子,從她的嘴裡說出來,讓
秦鎮遠和雲樾意外又驚喜。
“人啊,所有的人,無論是中原還是草原,其實都是一樣的,”秦悠然說道:“都是向往安逸穩定富足的生活,百姓圖什麼?
”她說到這裡,目光在雲樾和秦鎮遠的臉上一掠,笑容微微收了收,壓低了聲音說道:“說句大不敬的話,百姓,并不在乎是誰坐江山,他們要的從來隻是穩定平靜衣食無憂的生活,誰能給他們,誰就是
明君,相反,就會失了人心。
所謂,船能載舟,也能覆舟,也是這個道理。
”
秦鎮遠呆住,雲樾的眼中也閃過錯愕,房間裡一時安靜無聲,窗外的風聲都似乎停了停,幾片花瓣在風中吹落,悠然帶着淡香,仿佛可以聽到花落的聲音。
秦悠然對他們倆這次的反應有些拿捏不準,她不禁有些後悔,還是說得太多,說得太快了,對于他們來說,這種妄議朝政的事情已經是很出格了,再說什麼君王,什麼百姓,他們一定是被驚着了。
糟糕,這可怎麼好?
要怎麼把話往回收一收?
她正在思索着,聽到雲樾喃喃重複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秦鎮遠深吸了一口氣,手指緊緊握着酒杯,他有些失神,力道一時沒有控制好,隻聽“啪”一聲脆響,酒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