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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物語 150幸福

雲州物語 斬無赦21 3818 2024-02-05 18:13

  150

  我到底還是沒有推門進去,因為突然很不想跟他們兩個人說話。

  我輕手輕腳的回到了卧室,又重新躺了下來。

  “阿香你還沒睡嗎?
”枕邊的佳人似乎動了一下。

  “嗯,我一直在等着大人的回來,”香姬側過身,面對着我,“大人,阿香是不是讓你覺得很讨厭?

  “納尼?

  “大人你甯願去看書,也不想跟阿香在一起。





  “阿香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不會讨厭我的家人的。





包括你!
好了,你什麼也不要說,睡吧!
”我蠻橫地打斷了香姬的話,閉上了眼睛。

  香姬沒有再說什麼,這就是她的性格,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不願意悖逆我。

  但這恰恰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阿香啊,你為什麼在我面前總是如此的乖巧呢?
這樣會讓我作為一個冷漠自私,矯情可笑的不稱職的丈夫的罪惡感不斷的加增啊!
如果你現在氣鼓鼓的對我使小性子,或者幹脆掀開被子,指着我痛罵一頓,我或許還能夠在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氣氛中入睡,可是你為什麼就這麼乖乖的聽了我的話呢?

  清晨,我走上陽台。

  夏色盡收眼底,琵琶湖遙遙可見。
藍天白雲,腳邊野菊怒放。
從應仁之亂開始,這場發生在日本人之間的無聊戰争已經持續了一百年。





雖然這令人難以置信,但是夏色中,也就是織田或是其他強勢大名的領内還算比較太平,但那些小大名的地帶,戰亂依舊沒有停止的迹象,在那裡時不時看見的衣衫褴褛的百姓已是明證。

  百姓已經開始相信,戰争不會從這個世上消失。
平安朝和奈良朝的太平隻能在夢中出現,這個世界永遠充滿苦難。
如果說這個世界是苦難的輪回,那麼作為輪回轉世,生孩子便是一種罪惡,出生于世上更是一種災難。





  咦,等等,生孩子?

  貌似我在原來的世界中,差點就要當了父親啊。





哈哈,這種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葉夜已經死了,現在我這副身體的主人的名字叫做明智小五郎信光,不管我願不願意,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了。

  家臣們也經常在問我,為什麼不能給家中帶來一位“小少主”呢?
父親和母親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的眼神中,也經常在傳達着這樣的意思――将明智家的香火傳承下去。

  對此,我的想法是。





算了,有機會的話,我已經跟你們讨論一下“相隔五百年的人,能不能繁衍出後代”這麼一個看似荒謬卻又真實存在的問題。

  在安土城的領地内,鳥兒正婉轉歌唱,稻穗沉甸甸地随風搖晃。
道路兩旁的松樹枝繁葉茂,各種小草似乎也在享受生命的快樂。
為什麼隻有作為人類的我在忍受煎熬?

  可能這就是帕斯卡說過的“有思想的蘆葦才會感覺到自己的沉重”吧。

  不知什麼時候,十五郎來到了我的身邊。

  “大哥,你在看什麼?

  我看着他,突然來了興趣。

  “沒什麼。





十五郎,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你有恨過我嗎?

  “納尼?

”十五郎大驚失色,他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有我的話,明智十五郎光慶,才是明智家真正的少主,不是嗎。





哈哈。





  我大笑着離去,留下了呆立在那裡的十五郎。

  十五郎有充分的理由恨我,曆史上,他才是真正的少主,而我,隻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織田信長的命令下來了,半個月後,起兵讨伐荒木村重,由父親作為總大将。

  下午,消失了一個多星期的前田慶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哈呀!
你這家夥還記得自己是我的家臣啊?
現在來您人影都見不到了。





說吧,是不是在賭場又把錢都輸光了,然後到我這裡來提款了?

  “不!
少主!
”前田慶次一臉正色的說道:“少主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想提前把錢全都提出來,這可不行啊。

  “我說的不是這個。





而是關于本家的未來的問題!
”前田慶次似乎有點生氣。

  “本家的未來的問題,”我看了眼前這個家夥一眼,“那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前田慶次道:“主公,我今天要跟你說的話,可能是無比失禮,甚至冒犯,讓您雷霆大怒,将我斬殺在這裡。





不過呢,不管您是否饒恕我的這種冒犯,我都要把話說下去,而即便您真的要殺我,我也并不在意。
我從侍奉您的第一天起,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哦?
殺你?
你幹嘛說這種話?
難道你對我有意見?

  “不,少主您誤會了,”前田慶次搖了搖頭,“我對少主一直都是很仰慕的,當初我百般推诿,可您還是堅持錄用我作為家臣,之後我在明智家幾年,幹出的荒唐事也不止一兩件,齋藤,溝尾幾位家中元老早就對我有意見了,他們不願意讓作為書香門第的明智家被我這麼個‘野小子’糟蹋,更何況,幾位大人都是美濃人,對我這個消滅了美濃國的尾張人,本能的就有一種抵觸,是少主你一直在主公面前為我說話,又在各位大人面前為我溝通,如此為我着想,這種恩德,慶次郎五世輪回,也報答不了啊。

  “呵呵,說這種話幹嗎,我信得過你,才如此袒護你的,你如果覺得你還不了這份恩德的話,那就一直欠着好了,想讓你欠一份人情總是不容易。





好了,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那我就說了。





少主我問你,你到底懂不懂女人的心思?

  “哈?

  他竟然問我這個問題,這是打死我都沒有想過的。

  “恕我直言,少主你在男女感情方面,簡直跟個白癡沒什麼兩樣!

  “白癡?
混賬東西!
你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不!在下隻要活着,就不得不說!
不,就算死了,我也不能閉嘴。
少主已經過了二十歲,在家事上卻依舊沒什麼進展,不僅沒有為明智家誕下一男半女,反而讓香姬少夫人倍感冷落。





  “倍感冷落?
香姬?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的家事你也想管嗎?

  “在下不敢!
我隻是覺得,少主你作為一個男人,在沒有别的女人的情況下,竟然還讓自己的妻子受委屈。
這樣無能,怎會了解女人的内心?
女人的手腕與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武士的戰術一樣,發起瘋來,根本不顧生死。





  “夠了!
沒有那麼誇張!
慶次郎你太危言聳聽了!

  “不,少主,您還未識得事情的嚴重,便輕易對女人下判斷。
少主,您怎麼不回答?
您難道不知道我花之慶次的做事風格?
如果一直保持沉默,那我也會瞧不起你的!

  “你這家夥!


”我确實生氣了,一把抓住前田慶次這個不聽話的家臣的領口。

  “TMD!
你這混蛋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敢把你怎麼樣啊?

我告訴你,你最好收回剛才的話,不然我現在就會要了你的性命!

  “雖然如此,但隻要我活着,就要把剛才的話說完!

  “你!


  我一拳打過去,前田慶次沒有還手,被我打倒在地。

  “你自己就是一個花花公子,有什麼資格對我說三道四的。

  我看似發怒,實際上是默認了他的話是對的。

  “少主,你冷落香姬少夫人的理由我能明白,因為少夫人是大将(織田信長)的女兒,少主你對大将其實感情很複雜。

  一方面,你最崇拜像大将那樣頂天立地,開疆擴土,撐起一片天空的大英雄,但同時,大将暴虐不仁的性格你也是深有體會的,于是你又對大将有一種深深的畏懼,不知不覺中,這種感情有一部分轉移到了無辜的少夫人身上,不要這麼驚訝,您對少夫人怎麼樣,我們家中的認可都是一清二楚的看在眼裡了。





  “你們都知道了。





說的對啊,”我有些茫然,“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阿香了。

  “不,不隻是香姬少夫人。

  “不止阿香?
那麼還有誰呢?

  “哼!
少主你果然是個健忘的人啊,出雲大社的阿國小姐,您不會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阿國。





”這個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念叨的名字,現在在從我嘴裡面說出來,感覺竟然是如此的陌生,仿佛我根本就不認識這麼一人。

  “少主你其實是個感情無比豐富的人。





當初你如果能在阿國小姐離開的時候緊緊的拉住她,抛開一切阻礙和負擔将她留在自己身邊的話。





少主,你早就已經幸福了!

  “幸福。





  這兩個字在我看來,已經變成了一個永遠也不能實現的目标和幻想了。

  明智信光的幸福是什麼?

  守護明智家,光宗耀祖,建功立業!

  應該就是這樣吧。

  可我不僅是明智信光,我也是葉夜啊。

  作為“葉夜”的我,難道就不該擁有幸福嗎?

  眼淚從我的臉頰兩側的流下。

  作為“葉夜”的我,在另一個世界,已經完全獲得了幸福。





可是。





  為什麼我會死?
為什麼我會來到這個世界?
為什麼我要成為明智光秀的兒子?
為什麼我一定要扛起一份原本不屬于我的負擔。





  我的幸福?
它到底是什麼?
它到底在哪裡?
它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

  如果真的要問我,心中所祈求的幸福是什麼,那我會回答:

  把一切送回原點,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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