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爺,傲嬌
花阡陌一怔,順着晏君卿的視線看去,就見在灰瓦圍牆上趴在一個黑影,身子纖瘦,五官清秀,分明是個看似漂亮的少女,偏偏衣服髒亂不堪,頭發亂糟糟的像是鳥窩,整個人做“深吸一口氣”就要跳下來的姿勢,晏君卿聲音急躁,讓少女憋着的一口氣就那麼鼓鼓含在口裡,像青蛙一樣瞪圓了眼珠子往他們這邊看。
原本娟麗的小臉馬上變成肉包子――但花阡陌看着她毛茸茸的亂發,精光四溢的雙眸,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一種牆頭上趴着小狐狸的錯覺……
然後,便看見那隻小狐狸縮了縮肩膀,鼓着腮幫子,生悶氣一般不理人。
對于皇家别院有狀似狐狸般的少女爬牆這種事情花阡陌還能接受,但接下來,身邊這位素白從容淡漠的相爺大人,眼露驚駭神色快飛走過去,她就有些理解無能了。
但,更費解的是,晏君卿一走過去,立刻張開懷抱,朝牆上的小狐狸說了句:“下來。
”
花阡陌看看小狐狸,再看看晏君卿的姿勢,确定他的意思是讓小狐狸自己跳下來,目的地是他相爺大人的懷抱,将這點看透的她,立時瞪大眼睛,轉而再仔細去看小狐狸,發現她面露嬌嗔,四個小爪子動也不動,對晏君卿的話全然不放在心上。
到底,她是誰?
就在花阡陌疑惑時,夜绛洛小臉圓丢丢的,很有氣勢哼了一聲:“不要!
我不要你抱!
”
晏君卿黑了一張俊臉,一個月不見,想她入骨,她卻要在此時給他臉色,長眸一眯,他冷下聲音:“當真不要?
”
“不要!
”捉奸在場,她女帝陛下也是有脾氣的人好伐。
“……好。
”晏君卿收回手,橫掃她一眼,轉身就走。
“喂――”小狐狸傻眼了,這不對啊,他不是應該千求萬求,不是應該好言好語請她下來嗎?
君卿從來對她都是百依百順,為什麼才一個月不見,就變得冷言冷語……啊啊啊,他果然是變心了啊!
眼看晏君卿走遠了,小狐狸爪子撓牆,氣得險些炸毛。
“殿下?
”花阡陌在晏君卿與他擦身而過時低聲喊了句,卻沒得到晏君卿半句回複。
晏君卿冷着一張優雅俊臉往前走,心裡克制着要把小狐狸抓下來,放在懷裡對準屁股抽上幾百遍的沖動。
夜绛洛見晏君卿确實是走了,便收了收臉色,仿佛剛剛那鼓着腮幫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四肢攤開,在圍牆上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然後撐着小臉,對花阡陌微微一笑。
正好,會一會這位“情敵”――花阡陌與夜绛洛想到了一起去。
花阡陌走過去,仰頭看着夜绛洛,安靜微笑:“閣下是誰?
”
夜绛洛不說話,隻一雙眼睛安靜地看她,在她臉上身上打了個轉兒,确定自己果真不是美人兒,更确定自己身材也不咋地,但……她家君卿喜歡最重要,眼前這女子玉質纖纖,堪比花嬌,與君卿或許是“男才女貌”,可自己嘛……呵,自己與君卿卻是兩廂情悅呢。
花阡陌見她不語,也不急躁,皇家别院的周圍都布有暗樁,這少女看似趴在牆上狼狽不堪,若沒有點分量,怕是連牆都趴不上,因此她的身份變得奇異起來,究竟是什麼人,光天化日擅闖和浙山莊,與晏君卿似乎很熟……不,并不是很熟,而是有一種特别親昵的關系。
托着下巴,小狐狸悠閑地在牆上換了個姿勢,皇家别院的圍牆自然寬出許多,但一個大活人在上面表演曬天陽顯然是件危險事情,她搖搖欲墜的動作看得花阡陌眼角一抽,心想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這份不怕死的勇氣确實很少見。
花阡陌凝神看了夜绛洛一會兒,輕輕擡手,順着肩膀下的秀發,彎唇一笑:“那麼,閣下是讓我猜嗎?
”
狐狸眼又圓又大,想了想,她搖頭:“不用猜了,我告訴你。
”
“哦,願聞其詳。
”
爪子學花阡陌抓了抓頭發,結果本來就已經很雜亂的頭發馬上變得慘不忍睹,可小狐狸還是笑眯眯的說:“其實我就是晏君卿的娘子呦~”
“……”花阡陌臉上笑容定格瞬間,而後柔聲輕笑:“據我所知,他還是獨身一人。
”
夜绛洛臉色如常,眼睛裡笑意滿滿,“那據你所知,他是多少年前獨身一人?
”
聽了這一句,花阡陌露出幾分詫異神色,這少女竟然知道她與晏君卿是“過去”的熟識,還以此提問,是有意羞辱,還是刻意刺探?
腦子裡隻有這麼兩個疑問,無論是哪一個,眼前這衣飾不整的少女都讓她有了一種無形壓力――區區一個問題,已然将主動權握在了手中。
她已經猜到了自己與晏君卿是舊識,而自己對她的身份還一無所知。
秀麗的眉頭微微一蹙,花阡陌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接着猛然擡頭,看向夜绛洛。
難道,她就是……
一個猜想進入意識,花阡陌往牆頭走了一步,一雙美麗的眼睛緩緩眯起,以全新眼光打量夜绛洛。
如果不去在意她的衣着容貌而單單去看她的眼睛就會發現,那雙純然無垢黑瞳之中是猶如萬丈深淵的沉寂,無風無浪,安之若素,太平靜了,平靜得能迷惑人眼,以為她就是普通單純女子,從而誘使别人一步走出,掉下不見天日的深淵之中。
突然,花阡陌接連退下兩步,與夜绛洛拉開距離,她雖然在退,可眼眸卻眯成一線定定看着夜绛洛,蓦然一笑,美人兒的笑顔自然絕美,然而,在眼底透出了三分冷厲又帶出了肅殺之氣,“是你?
”
沒有任何前提的問句讓夜绛洛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歪着狐狸頭,兩隻隐形尖耳朵抖啊抖,相比于花阡陌的嚴肅,她笑得簡直就是一個傻瓜,“嘛~雖然不知道你猜出了什麼,但是我覺得呢,美人兒,你不該留戀晏君卿哦~”
“為什麼?
”花阡陌笑,那殺氣消弭無形,又是如花一般的淺淡,接了一句:“憑什麼?
”
夜绛洛漆黑的眼睛看了她片刻,爪子一轉,點了點自己的鼻尖,笑彎眼眸,“因為我是他的。
說完,細白纖瑩的指尖越過花阡陌,指着不遠處:“而他,也是我的。
”
花阡陌轉頭朝後看,果然就看見晏君卿去而複返,臉色依舊不好看,但腳步卻不停歇,遠遠朝這邊走來。
“所以啊……”花阡陌沒有回頭,就聽見牆上女子柔和的聲音在說:“别想帶走他,美人兒,晏君卿的過去不複存在,如今的他,生死皆在我掌中,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
柔美的眼睛又微微眯起,花阡陌慢慢轉身,再一次看着夜绛洛,她知道晏君卿在靠近,卻不打算後退,就這麼看了片刻,直到能聽見腳步聲,才忽然笑了起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恩,我很想帶他走,這裡不屬于他,而且我有一個非帶他走不可的理由啊……”
夜绛洛遙看晏君卿走來,臉上又露出傻笑,想了想花阡陌的話,撓撓頭,“我也有一定要留下他不可的理由,而且呢,我覺得我的理由比較充分,至于你嘛……嘿嘿,你大可以試試看,我沒有意見。
”
她傻兮兮笑,然後眨眨眼,微微前傾身子,腦袋探出了牆頭,在花阡陌面前微微一笑,聲音輕柔至極,“我是一個很卑鄙的人……倘若我能赢,便要将對手踩在腳下,倘若我會輸……”
花阡陌眯眸,微笑:“輸了會怎樣?
”
夜绛洛忽然詭異一笑:“會殺掉你,恩?
”
花阡陌脊背倏地一寒,然後快速退出圍牆陰影,等大好驕陽曬到身上時,她才能呼吸順暢,才後知後覺發現,原來從與牆上女子對話那時起,竟然憋着一口氣,不敢輕易喘息――那女子根本沒有給她任何喘息之機!
夜绛洛溫柔一笑,心滿意足縮回腦袋,正好晏君卿走到她面前。
于是,她便咬着手指,眼睛裡水汽蒙蒙,千萬委屈地嘟囔:“不愛我就說……幹嘛給我臉色……我千裡昭昭來看你……”
那是千裡迢迢!
沒力氣糾正她的文化程度,晏君卿對着夜绛洛稍微躬身,算是行了禮,“臣參見陛下。
”
這麼一說,等于是把夜绛洛的身份公諸于衆,站在一旁的花阡陌低下頭,眼眸流動――果然是南晉女帝,夜绛洛。
牆頭上的小狐狸不領情,歪頭直哼唧:“就知道你不愛我……哼,明明是我相公,還行禮,想抛棄我就直說嘛……”
晏君卿無奈,也知道她是在和自己撒嬌,更知道她是對花阡陌吃醋,這時候就應該順着她的毛,而不是逆鱗――奈何相爺就是傲嬌,風光霁月,端方守禮,于是,他隻好低頭,恭敬道:“臣,不敢。
”
小狐狸最讨厭什麼,當然是最讨厭現在的君臣關系,一見晏君卿這樣,立刻抓着牆頭瓦片,撅起嘴巴看着他:“那算了,既然你不敢,我怎麼能逼你,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回帝都去!
”
“……陛下。
晏君卿怔了怔,然後微微低頭,銀發流洩在肩頭,小聲說道:“臣,臣請陛下多留幾日……”
嗷嗷嗷!
!
!
小狐狸複活了,星星眼地在心裡直撓牆,君卿你這麼純情呆萌是要鬧哪樣啊啊啊!
!
趁着晏君卿低頭,她似笑非笑瞟了一眼花阡陌,兩隻爪子搭在牆上,毛耳朵懶懶抖着,“留下做什麼,朕日理萬機,帝都還有事宜等着處理呢。
”
這是典型得了便宜還賣乖!
晏君卿心知夜绛洛是在胡鬧,若是平時,他早就拎着衣領提回寝房好好教訓一頓,奈何今日有外人在……常言道,人前訓子,人後教妻,她又是皇帝,面子定是要給足……
這樣想着,他隻能低聲下氣,一忍再忍:“江南事務繁重,陛下既然來了,臣自然要請陛下聖裁。
”
呦呵,談公事?
君卿,談公事你談的過我嗎?
小狐狸笑眯眯的點頭,“也對,處理完江南的事情,相爺就和朕回帝都去,朕的大婚還等着相爺主持呢~”
“……”晏君卿難得臉色一怔,就聽小狐狸繼續揮舞着爪子,興緻勃勃說:“六部禦司的公子們足足等了一年,相爺你看朕立誰好呢,哎呀呀,好為難啊~”
花阡陌抽了抽唇角,心想剛剛夜绛洛那副誰敢動晏君卿就撕巴了誰的狠勁兒其實是她的幻覺吧……現在怎麼看夜绛洛都是小人得志的欠抽樣。
笑嘻嘻掰着手指刺激晏君卿,一直以來那六個炮灰都是晏君卿的死穴,偶爾拿出來一個能讓他吃醋半天――好久沒見他吃醋的萌樣,真心懷念啊~最關鍵的是,憑什麼出來的女配角都是美人兒,憑什麼一個個都喜歡君卿,作為本書唯一女主角,她不是才該衆星捧月麼!
!
嘛~
無所謂了,幸好還有那六個少年,讓君卿吃吃醋才能發現她的好啊。
就在小狐狸等着看相爺陳醋上線時,不想晏君卿擡頭,忽然一笑。
他本就是姿容無雙,白衣有風帶動,立時清雅如畫,這般微笑更加絕代風華,迷得小狐狸隻差沒從牆上摔下來。
然後,晏美人笑容變淡,從濃墨重彩到冷清優雅,眯起鳳眸,勾唇慢語:“既然陛下想立皇夫,臣自當親自為陛下主持婚禮,臣領旨就是了。
”
“……”小狐狸的笑容在臉上嘎巴嘎巴碎了一地,晏美人的呆萌是很好欺負,可欺負多了,就會反擊的呀……于是,小狐狸皺起包子臉,幹巴巴的說:“那個……其實皇夫還不急……”
“延續皇嗣,重愈國祚。
”晏美人面無表情回答。
“……就,朕還小……”小狐狸對指,可憐巴巴。
“陛下雙十年華,已經不小了。
”晏美人公事公辦,毫不留情把她“高齡待嫁”的事情拎出來說。
小狐狸掃了眼勾笑不語的花阡陌,覺得自己剛剛氣勢完全沒有了,轉念一想,老子的相公,要毛個面子,拖回去撲倒才是正事。
“君卿~”眼巴巴地望着他,使出一百零一招,名曰,撒嬌:“抱……”
晏君卿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動,唇角不由自主彎了起來:“臣不敢,陛下龍體,臣焉能觸碰。
夜绛洛乍乍舌,心想你碰的還少麼……咱們這樣那樣,那樣這樣,我身上有幾根骨頭你都一一數過,這會兒拉開距離你不覺得晚了麼?
而且,我好像看見你笑了……
胡亂想着,夜绛洛也不廢話,看準他的位置,身子咕噜噜就直接往下滾。
晏君卿臉色一變,“臣不敢”的話還在空氣裡,人已經沖過去,一把接住天降狐狸,緊緊抱在懷中,确定她的體溫是真實的,他才冷着臉,淡淡挑高視線:“臣放肆了。
”
哎呀喂呦~又傲嬌,又打臉……真心萌呆喔!
夜绛洛摟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看着他:“沒事沒事,朕準你無罪~”
晏君卿低下頭,看她亮晶晶的眼眸,唇角的笑意是怎麼也掩藏不住了。
一個月,不算長久,但對于他們兩人來說還是第一次這麼徹底的分離……如今,終于能夠再抱她,隻要見到她的笑,天塌地陷他也無懼無畏。
花阡陌走過來,視線在晏君卿懷抱一掃而過,溫柔附身:“民女參見陛下。
”
這算是行了對女帝的禮儀,也算是徹底将兩人關系挑明。
夜绛洛乖乖窩在晏君卿懷裡,一雙眼睛眨啊眨的,單純又無辜:“君卿,你不介紹一下嗎?
”
晏君卿看了眼花阡陌,溫聲道:“她是臣的義妹,花阡陌。
”
“是義妹呀。
”白閃閃的牙齒明晃晃露了出來,小狐狸笑得不要太得意。
倒是花阡陌,也沒有流露出别的情緒,淡淡一笑,算是默認了。
晏君卿橫抱着夜绛洛,向花阡陌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低聲問道:“累嗎?
”
“好累~”歡快的聲音全然沒有說服力。
“一會兒乖乖沐浴,然後休息,恩?
”幽竹雅韻含着柔和寵溺。
“那你要陪我~”小狐狸的爪子在勾着晏美人脖頸,笑嘻嘻談條件。
晏君卿白玉一般的俊顔稍赧,幾不可聞低語“……不得放肆……”
“嗚嗚……”
“……好,我陪你。
”
“沐浴?
”
“……”
“睡覺?
”
“……”
“嗷嗷~我都要你陪!
”
“夜、绛、洛!
”
……
後面的話花阡陌已經聽不見了,她倚在牆腳,遠望漸漸離去的一對男女,陽光斑駁繪影,錯落有緻,她垂下長睫,便在眼底留下一痕暗影。
牆外的花樹零落下幾片粉白,靜靜貼在她衣襟上,片刻之後,擡起眼睫,微微一笑,“這樣……才有趣呀……夜绛洛,縱使你能從我手中留下他,但你能勝過淩折蕭嗎?
”
問話,無人回答。
這本也就不需要回答。
因為不久的将來,答案自然出現。
斯文優雅的相爺抱着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一路走回去,凡是遇到的人盡數驚愕,晏君卿抿着唇,淡然從容――至少表面上市淡然從容,小狐狸也就不一樣了,單手勾着晏君卿,一隻爪舉在半空中,對着不管是婢女還是護衛都抓了抓。
把“嗨~”“嘿嘿~”“哦嚯嚯~”等隻能用語氣表達的詞統統用了一遍,絲毫不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女子就這麼大刺刺抱着男人,還抱着這麼一個大名鼎鼎的男人是件多麼“傷風敗俗”的事情――嘛,在女帝大人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這四個字~
于是,相爺大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小狐狸笑得越來越燦爛,就這麼一路嚣張地被抱回寝房。
房門一關,晏君卿把夜绛洛放在軟榻上,吩咐準備沐浴,轉過身來的時候全然沒有了剛剛那一抹柔笑。
坐在軟榻對面的琴台,不動聲色看着夜绛洛。
夜绛洛被放下來,就着軟榻滾了一圈,笑嘻嘻地眨眼睛:“君卿,君卿~”
“……”沉默。
笑容頓了頓,夜绛洛再眨眼:“君卿~君卿~”
“……”繼續沉默。
那句“臣在”怎麼不見了?
夜绛洛看着坐在琴台旁的晏君卿,大眼睛轉了一圈,從軟榻上爬下去,朝他走來。
晏君卿不等她走近,便開口問道:“陛下離開帝都的事情有誰知道?
”
夜绛洛撓撓頭,“唔,碧雲、阿醉、淩子良……沒啦!
”
換而言之,她是偷溜出來的!
難怪自己沒有截獲任何女帝南巡的消息,竟原來――晏君卿臉色鐵青,咬牙道:“陛下可知,無故離京會有什麼後果!
”
身為皇帝,私自離開,還敢一路溜到江南來,那偌大得帝都無人鎮守,說不定會引起天大的****,這些她都考慮過嗎?
“不是無故啊~”夜绛洛撲過去要抱他,卻被他轉身躲開,“……我想君卿了,要來找君卿就是最好的理由。
”
晏君卿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髒亂差的小狐狸,波瀾不驚道:“陛下倘若想臣,何不召臣回京?
你親自來江南,又避開了耳目,當真隻是因為想念臣嗎?
”
“……”夜绛洛收斂了幾分笑意,雙手撐着琴台,擡頭朝他看來,黑亮的瞳眸輕輕一眯,“自然不是,我來還為了另一個人。
”
晏君卿凝神看她,慢慢道:“沈歡顔?
”
“君卿好聰明耶~”明知道人家在生氣還是不怕死****的夜绛洛點點頭,笑眯眯的樣子十分可愛,“不過,那都不重要,如果不是君卿,我也不會輕易離開帝都咩。
”
晏君卿沒好氣瞪她:“臣是在和陛下說正經事!
”
“吐豔。
”小狐狸耍寶一樣擺了個****姿勢,大眼睛就差沒眨到抽筋:“君卿看我哪裡不正經呀!
”
喂喂!
你哪裡正經啊!
正經人會把本來就破破爛爛的衣服卷起來,又露大腿又露肩膀,正經人會沒事亂眨眼睛,你抽筋的話臣宣禦醫――這麼抽風的你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正經!
晏君卿正想着好好教訓她一下,卻見那剛剛還抽風的小狐狸下一個瞬間便收起嬉笑,跪坐在琴台前,癡癡看了他良久,嫩唇輕啟,喃喃自語:“……可是怎麼辦呢,君卿,我真的想你……帝都那麼大,皇宮那麼大,朝凰殿那麼大,我都快找不到你的痕迹了,我會怕,會做曾經的噩夢,君卿,我想見到你,想見到你都快想瘋了……”
晏君卿動了動嘴唇,一言不發,走過去為她整理衣服。
稍微低頭,便看見她水霧朦胧的眼睛,然後猛然用力,将她整個人拉進懷中。
斜長的眼睫垂下,他親了親她的耳朵,輕輕道:“我也想你,一時一刻都在想。
”
如果是思念,那麼成海般的早已泛濫為災。
江南溫潤,卻因為失去了她的溫度變得涼薄。
沒有夜绛洛,天下之大,都不再是他晏君卿容身之地。
夜绛洛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靠在他兇前,靜靜聆聽他的心跳,每一下都在為他訴說,他想她,好想她……
柔情持續了片刻,當晏君卿感覺到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正往自己衣服裡伸時,房門也被敲響,他淡定拎出狐狸爪,讓門外的人把浴桶擡進來,等房門再次關閉時,拎着小狐狸的衣領丢進内室。
小狐狸被扔在浴桶旁,揪着他的衣袖死不放手,“嗚嗚,我怕。
”
晏君卿頭上掉下幾根黑線,“臣在外室陪着陛下。
”
“嗚嗚,我還是會怕,君卿陪我,在這裡陪我。
”最好能一起洗那就天下太平。
晏君卿蹙眉,自然是不能答應,他一向知書達理,與她關系縱然親密,也不能看着女子沐浴,這成何體統!
于是,對話是這樣的――
狐狸:陪我!
美人:不行!
狐狸:你不愛我!
美人:愛你也是有原則的!
狐狸:你的原則是什麼?
美人:謹守君臣之禮!
狐狸:那你的君臣之禮應該是白天陪朕看奏本,晚上和朕生孩子!
美人:……陛下請自重!
就算臣與陛下相愛,可自古哪有窺視女子沐浴的道理!
狐狸:哪本書上也沒有說不能幫自己老婆……娘子搓背吧?
美人:……陛,陛下請慎言。
狐狸:這一路來,我一天好覺也沒睡過,吃着饅頭啃着鹹菜到了江南,結果你根本不愛我,根本不想我,你的原則比我重要,你……嗚嗚,你就知道君臣之禮,全然不顧夫妻情分,嗚嗚嗚……
美人:不哭不哭,乖,不哭了。
狐狸:那你……嗚嗚,那你愛不愛我!
美人:愛,自然愛你入骨。
狐狸:那你想不想我!
美人:想,自然日思夜想。
狐狸:那你還是不是我相公!
美人:是,自然與你白頭到老。
狐狸:那你幫不幫我我洗澡!
美人:幫,臣伺候陛下。
狐狸:脫衣服!
……
于是啊~
畫面就成了這個樣子――
霧氣騰升中,水波粼粼,女子柔嫩的肌膚瑩潤白皙,舒舒服服躺在浴桶裡,浴桶外站着一個白衣洛發的絕世美人,此刻正拿着一把玉齒梳将女子亂成一團的黑發慢慢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