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原本還在不情不願忍受艾爾目光打量的居伊小少爺瞬間擡頭,眼中難掩驚喜!
“依蘭達!
”
不過驚喜之後就分分鐘變成了冷笑,“你果然在這。
”
等等?
!
這種奇怪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依蘭達頗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艾爾又看了一眼居伊,這種吃醋的丈夫抓到了妻子出軌的感覺一定不是她的錯覺!
之前哈斯勒他們描述康德夫人的時候就是這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依蘭達還是覺得腰背有些酸疼,索性靠在艾爾身上借力,後者倒是溫柔地看了她一眼,順便調整了角度讓她靠的更舒服……完全沒顧忌到旁邊居伊小少爺的瞎眼感。
她自我感覺隐藏的工夫還是相當到位的,沒理由艾爾都沒發現,這邊居伊竟然得到了消息?
“我自然有我打聽到的途徑,”居伊沒有明說,他隻是打量了片刻依蘭達,“我還以為在這裡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敢回來。
”
依蘭達敏銳地捕捉到了“本以為”,看樣子果然是猜的……
“看起來你好像不太歡迎我回來?
”依蘭達似笑非笑看着居伊小少爺,頭擱在艾爾的肩上。
居伊感覺到打一進門開始,空氣中仿佛都彌漫着戀愛的酸臭味,實在是太讨厭了!
“你還有心思在這裡耗着,”居伊哼了一聲,“如果我是你的話,現在肯定早就離開這裡了。
”
依蘭達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你在說什麼?
”
“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在這裡,那是因為你回到塔蘭朵思的消息已經暴露了,很快就會有人對塔蘭朵思展開搜查,好把你抓回去!
”
居伊的話說的有闆有眼,容不得依蘭達不信。
她和艾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疑惑,也不過就是最多兩天的工夫,教廷這邊消息都沒傳過來,又是誰知道了她回來的消息呢?
“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我回來的消息,”依蘭達站直了身體,這落在居伊小少爺眼中當然順眼了不少。
“路易莎王後,”居伊聳了聳肩,“我不知道艾爾神官跟你說了什麼沒有,這段時間我在那個老女人身邊給她做牛做馬,總算聽到了一點消息。
”
“有人說你從安倍裡不但殺了馬修主教,還偷走了教廷的寶物,企圖潛回塔蘭朵思與艾爾神官勾連一氣,是真正的渎神者。
”
他的話說的平靜,可依蘭達卻從這裡面聽出來了森森的冷意……看來這段時間一再壓抑本性也把小少爺給壓制的快要爆炸了。
艾爾和依蘭達對視一眼,“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
一個小時以後,居伊告辭。
居伊小少爺來的匆忙,去也匆忙,他畢竟現在要繼續跟在路易莎王後身後當一條合格的狗腿……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臉蛋的确長得足夠好看又夠乖巧的話,王後陛下絕對不會容忍這麼一個并非親手培養的人跟在身邊。
沒想到事态居然變化的如此之快,他們手中掌握的種種便利,幾乎一夜之間就險些淪為劣勢,這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依蘭達楞了好一會,這才看向艾爾,“你覺得那個人是誰?
”
“萊達,”艾爾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給出了這個答案。
“不對啊,”依蘭達皺起了眉,“居伊過來的時候還沒确定……”
“你肯定會來找我的,”艾爾微笑了起來,“萊達猜到你會來找我,但是他預計不到你到的時候,早一點對塔蘭朵思展開搜索絕對沒有壞處。
”
“所以居伊這次過來也不過是碰巧而已,”依蘭達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以為厄運已經離她而去的想法簡直是太天真了。
大概是因為拿下了暮曉之晨光,所以厄運之神對她總是格外青睐……等等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還不算太晚,”她迅速地有了決斷,“艾爾,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些金條麼?
”
艾爾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沉默了片刻才問她,“你真的确定要這麼做?
”
真的确定要用當初教廷和愛德華三世訂立下的秘密協議,逼的現在的老教皇不得不松口,從而承認西涅斯公爵的身份和地位?
不不,列支敦國并不需要君權神授,教廷如何行事,對于列支敦國本身并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所以,這件事情隻能由路易莎王後去做。
隻能由她拿出這個把柄,隻能由她以阿爾蒂爾作為和教廷分享黃金航道的談判憑據,等這件事情爆發以後,誰能夠平衡列支敦國和教廷之間的關系,甚至共同分享勝利的果實的,那就要看能者居之了。
但毫無疑問的一點,這件事情多半可能會要被推在依蘭達身上,馬修主教和這些金條簡直是綁定的,任何教廷的人都不可能背這個黑鍋。
也就是說,隻要這金條一旦拿了出去,那麼依蘭達就注定從這一刻開始起和艾爾走上了完全相悖的道路。
“我們或許還有别的辦法,”艾爾向來平靜的面容終于有了裂痕,“并不一定要用這種兩敗俱傷的選項。
”
“那你打算如何解釋金條的來曆,?
”依蘭達沉着地看着他,“如果說這金條來自于萊達,但萊達是你的人,這也就變成了你指使萊達殺了馬修主教,從而獲得了金條,進而拿着這個證據來威脅教廷……這樣的話,别說更進一步了,你将得到的是來自于教廷的全面追殺,真正的堕落者。
”
“把金條推到你身上,你同樣是我救的,那根本沒有任何區别。
”艾爾道。
“不不寶貝兒,”依蘭達抱住艾爾的脖子,和那雙她深愛着的藍色眸子對視,“我知道在消息更完善的情況下,你想到的絕對比我更細緻。
”
“但是現在,我已經被教廷視為渎神者,你并沒有因為馬修主教的事情被直接問罪,甚至因為一直被壓抑着的名望以及功勞時刻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
“教廷同樣在路易莎王後以及西涅斯公爵當中猶豫,因為他們不好直接插手到争鬥中來,這種放任本身對于列支敦國的平民來說并沒有半點好處。
”
她笑了笑,繼續道,“當然,我并沒有那麼高尚,這種亂世持續的越久,他們對你的信仰和渴望也就會越重,而信仰起于貧寒,終将綻放于富饒,你現在所在的節點剛好是最關鍵之處。
”
“如果讓路易莎王後拿到金條,并讓她認為能夠以此和教廷談合作,從而徹底踩到教廷的雷點,這樣我們才能夠就接下來的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
艾爾沉默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認,依蘭達提出的的确是現在而言最可行的辦法,但他并不希望這個黑鍋由依蘭達來背。
“難道不能嫁禍給黑珍珠号?
”
“魯克給我提供了馬修主教的謀殺記錄,可他卻不敢将這件事情往路易莎王後身上引,這本身就證明他和阿爾蒂爾之前肯定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
”
“雖然說底層野狗的反噬從來都讓人難以預料,但魯克他還要繼續在塔比斯海上跑,還想着繼續占有黃金航道,他不可能同時得罪兩邊。
”
艾爾的神色中終于露出了一抹厲色,“沒關系,無論是阿爾蒂爾還是路易莎王後對他這種人都不可能有太大的信任,如果讓人認為他這是企圖修複和阿爾蒂爾之間破碎的關系,更加看好阿爾蒂爾在黃金航道上的主管能力的話,那完全有可能。
”
依蘭達猶豫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如果路易莎王後上位,那麼阿爾蒂爾一定會和教廷就黃金航道的歸屬權展開争奪?
”
“毫無疑問,”艾爾點頭,“不然路易莎王後根本沒必要把居伊留在身邊,比起成年有自己思維的克裡斯,當然還是帶在身邊培養的居伊更加便于控制。
”
“她這是想把從列支敦國到黃金航道,進而再到納瓦拉這一整片海域完全納入掌控之中,這個女人的野心可從來不小。
”
野心的确是很大,但她有相匹配的能力麼?
依蘭達在心中默默挑了挑眉。
不過就路易莎王後對愛德華三世幹淨利落的謀殺來看,至少狠心和毒辣是絕對夠了……
“艾爾,”依蘭達道,“你有辦法讓樞機團給教皇上報路易莎王後對于教廷在列支敦國繼續傳教的不滿,以及如果她上位的話很可能會延續愛德華三世的執政策略,将教廷勢力趕出列支敦國?
”
“交給我,”艾爾點了點頭,“這個很容易,這本來就是路易莎王後最希望發展的方向,那位冕下應該會看在心裡去。
”
“我這邊會想辦法讓蕾拉在貴族女眷中傳播阿爾蒂爾這段時間的飛黃騰達,增加珠寶的輸入以及拍賣會的繁榮度。
”
……珠寶的來源當然要感謝可愛的人魚塔維爾,這世上沒人能比它擁有更多的珠寶。
有巨大的成交量和金錢在手,這樣的一塊肥肉任何人吃下去再想吐出來都會舍不得,教皇當然也會看見這上面巨大的吸引力。
“西涅斯公爵那邊就交給你了?
”依蘭達問艾爾,“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他的治下傳教都非常順利,而且民衆信仰的忠誠度很高。
”
這種涉及到政治博弈和民心的,那就根本不是依蘭達所能插手的了,以她這種遊離的身份,隻能在外頭晃一晃打打邊鼓,核心根本無法觸及。
她并沒有看見在提起西涅斯公爵的時候,艾爾眼中的那抹複雜。
“納瓦拉可不會那麼願意被吞并,”艾爾笑了起來,“路易莎王後身邊,就是居伊博杜安的天下了。
”
依蘭達挑了挑眉,并沒有對艾爾交給居伊小少爺如此重要的任務表示任何看法。
“居伊想要跟他的哥哥争奪位置,這就是最好的試金石……一個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的博杜安,帶來的毀滅不僅僅是納瓦拉,更是整條黃金航線上的。
”
大戰,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