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後的一意孤行(3)
“母後喝點湯吧。
”
衆人一邊安靜的吃飯,一邊在心中暗罵,虛僞,不就是因為皇後娘娘認了你嗎?
誰也沒有說話,阮後一眼望去,整個偏殿内安靜如斯,她就好像不知道似的,一邊應和着軒轅塵,一邊不忘招呼着自已這一桌上陪坐着的花疏雪和明王府谷王府六大家族的人。
“今兒個大家怎麼都不愛說話了,難道是因為本宮在,所以大家太拒謹了。
”
阮後此言一出,明王妃坐不住了,趕緊的起身:“皇後娘娘哪裡的話,臣婦們心裡替皇後娘娘高興,看湘王殿下如此的孝順,實在是羨慕得緊。
”
阮後似乎聽不出來明王妃話裡的深意,笑着點首:“這倒也是,塵兒确實是個細心的孩子。
”
“母後實在是誇贊兒臣了,兒臣愧不敢當,以後會更盡心盡力做好的。
”
軒轅塵是目前皇室中最小的皇子,他從很小便失去了母妃,總是受宮中的宮女和太監們欺負,有一次寒冬臘月掉進湖裡,竟然沒有一個人理會,反而是在一邊拍手稱快的笑話他,幸好當時阮後經過,不但救了他一命,還狠狠的懲治了宮中的那一班奴才,使得以後再沒有人敢随便的招惹他,後來阮後一直很照顧他,所以軒轅塵的心中,阮後便是他的母親,雖然别人可能會認為他攀龍附鳳,巴上阮後這樣的一棵大樹,其實他從心底真正的把阮後當成自個兒的母親了。
而且他深深的明白阮後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太子皇兄鋪路,就是認了他,阮後也是和他說明白的。
“塵兒,本宮之所以讓你成為皇室的嫡子,便是想讓你真正的輔助你太子皇兄,本宮知道你心性清明,日後定會成為一個賢王,你能答應本宮嗎?
”
他早就在阮後救了他時發過誓,日後定然要報她的救命養育之恩,今日既有這種機會,又如何不報恩呢。
隻是眼前的事情,母後還不想讓别人知道,他知道終有一日,太子皇兄會明白一切的。
大殿内,衆人再次陷入了安靜,滿殿隻聞軒轅塵和阮後的相互關懷之音。
午膳過後,阮後便說累了,軒轅塵親自扶着阮後,身後跟着芙蓉和玉簪二女官,衆人趕緊起身告安,紛紛出宮,經過花疏雪的身邊時,不少人停頓了一下,嘴裡想安慰花疏雪,想想不妥,便又住了嘴,然後沉默無語的離開了偏殿。
今日阮後的舉動,帶給她們一些訊息,她們要立刻回府把這件事禀報給自家的老爺,皇後娘娘此番舉動是什麼意思?
阮後在春闌宮設宴,并向安陵城的诰命婦宣告了軒轅塵的身份,此事早有人禀報到了上書房文順帝的耳朵裡,文順帝臉色微暗,長眉挑了起來,滿臉的不贊同,這下連他也摸不準阮後究竟想做什麼了,想想上次見到阮後時,發現她的臉色十分的難看,文順帝還真想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
所以飛快望向容公公。
“容雲鶴,上次朕讓你查查皇後娘娘是否生病了,你可查出來了?
”
“回皇上的話,老奴悄悄的查了,禦醫院的人沒人為娘娘診治過病,所以娘娘并沒有生病。
”
容雲鶴看皇上還是很關心皇後娘娘,不由得歎息,這是何苦來着,有什麼事不能化解啊,非要鬧得你死我活不可,不過他不敢多言。
文順帝起身,不知道為何,最近隻要一想到阮芷,他就會往壞的方面想,這感覺十分的不好,似乎她真的生病了一般,他和她近十年的恩愛夫妻,後來形同陌路也有十幾年,但他一直知道,她一直活在他的身邊,不管是恨也好,怨也好,她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可是現在他總有一種不踏實感,而且最近更變本加厲,有兩次他竟然從午夜驚醒了,他在夢裡看到了遍地的白蕃,而阮芷躺在花叢中,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來。
“朕去看看她。
”
文順帝在上書房裡踱了兩回,還是決心去看看皇後,先前他是沒有借口去,現在她把湘王認成了嫡子,他有理由去問問她究竟想幹什麼,正好看看她怎麼樣了?
文順帝的話音一落,人已經走了出去,容公公趕緊一揮手領着兩個人跟着文順帝的身後,一路往春闌宮而去。
此時春闌宮裡一片安靜,那些诰命婦離去後,湘王爺也離開了,現在皇後娘娘正在寝宮裡休息呢?
誰敢大聲說話吵鬧皇後娘娘啊。
文順帝一過來,太監和宮女驚倒了一片,這皇上一直以來可是不來春闌宮的啊,今日是刮了什麼風,竟然讓他來春闌宮了,殿門前的宮女太監連向文順帝行禮都忘了。
文順帝自然知道這些太監和宮女為何如此驚訝,臉上有些過不去,冷沉下臉,陰骜的開口:“皇後娘娘呢?
”
太監和宮女清醒了過來,趕緊的跪下磕首,其中一名太監跪出來禀報:“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有些累了,現在在寝宮内休息。
”
“她倒是會享福。
”
文順帝冷哼,一甩手大踏步的領着容雲鶴等人進了春闌宮的大殿,迎面便看到芙蓉和玉簪二人,這二人以前是他的近身婢女,後來因為他心疼阮芷的身邊沒有親信的人可用,便把此二女送給了阮芷,沒想到這二人倒也忠心耿耿,一直跟着阮芷這麼多年。
芙蓉和玉簪二人一看到文順帝,趕緊的跪拜行禮:“奴婢見過皇上。
”
二人垂首,眼裡皆有些涼薄之氣,這麼些年,皇上都沒有來看過娘娘,真不知道今日是刮了什麼風,竟然讓他過來了。
他可知道他以前所做的,将來會百倍千倍的償還于他。
“皇後娘娘呢?
”
“娘娘已睡了,皇上見娘娘有有事嗎?
”
二婢溫婉的開口,文順帝本想進寝宮去見見阮芷,不過想想便又不進去了,望向芙蓉和玉簪二人,沉聲開口。
“皇後最近為何一直喜歡睡覺,難道她病了。
”
芙蓉和玉簪錯愕,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是想到娘娘的話,她們又住嘴了,她們不想讓娘娘再傷心了。
“回皇上的話,娘娘沒有生病,若是生病了定然要宣太醫的,她隻是因為宮中最近的事情,有些勞心傷神了,所以總是特别容易累。
”
芙蓉此言一起,文順帝自然知道芙蓉話裡的意思,臉色浮上了冷聲,不過聽到芙蓉說阮芷沒事,他心底還是放松了一些,轉身往殿外走去,扔下一句話:“照顧好你們娘娘。
”
“是,皇上。
”
二婢應聲,等到文順帝和容公公等人離開後,寝宮裡響起了輕喚聲:“芙蓉,玉簪。
”
二人趕緊往寝宮奔去,寝宮之中,洗去一臉鉛華的阮後滿臉驚人的白,如水晶一般透明,她的睫毛很長,輕輕的抖動着,就像一隻要展翅而飛的蝶,不過她沒有力氣飛了,靠在床邊輕聲的開口:“他走了?
”
“是的,娘娘。
”
芙蓉應聲,玉簪忍不住輕聲的開口:“娘娘,何不告訴皇上?
”
不過她的話一落,阮後的臉色籠罩上了冰霜一樣冷薄的寒氣:“告訴他做什麼,本宮難道是那種以病情讓别人憐憫的人嗎?
他與我之間的情份既已盡了,本宮就再不會有半點的牽挂。
”
再多的感情也禁不起十幾年的折磨啊,她再也沒有力氣去愛人了。
阮後閉上了眼睛,芙蓉一看皇後娘娘生氣,趕緊柔聲的哄勸,就像哄小孩子一般。
“娘娘,你别生氣了,我們不說了,以後再不提這些話了。
”
“嗯,”阮後應聲,不再說話,似乎睡着了,不過并沒有真正的睡過去,她真的很害怕這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每一次臨睡前,她便想着,老天請讓我再多看看我的兒子一眼,還有霓裳,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兒,從小到大她最愧疚的人便是霓裳了,她一直想把兒子培養成最有能耐的君皇,可是卻忘了去給女兒同樣的關愛。
寝宮之中,安靜無聲。
芙蓉和玉簪二人一直守候在床前,寸步不敢離,她們生怕皇後娘娘這一閉眼,便再也醒不過來。
太子府的馬車,一路回了太子府。
花疏雪剛回到百花閣,軒轅霓裳便領着人過來了,心急的詢問着她進宮的情況。
其實她就是想打聽一下母後的近況好不好,不過看花疏雪的臉色似乎相當的不好,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皇嫂,發生什麼事了?
”
花疏雪望向霓裳,對于阮後收軒轅塵為嫡子的事,她倒是不打算瞞睨裳,想着緩緩的開口:“母後今日設宴,其實是為了慶賀一件事。
”
“什麼事?
”
軒轅霓裳的直覺是這件事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一定是一件壞事,要不然雪兒的臉色不會如此的難看。
“母後收了湘王軒轅塵為皇室的嫡子。
”
“什麼?
”
軒轅霓裳一聽到這件事,整個人炸毛了,飛快的起身在百花閣的正廳裡踱步,然後停住身子,輕拍自已的頭:“母後是瘋了不成,她究竟想幹什麼啊?
她為什麼一直和皇兄做對啊?
”
花疏雪聳了聳肩,她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什麼,阮後為何要如此做,其實她是玥的母親,就算沒有大權,日後也貴為雲國的皇太後,誰敢得罪她啊。
軒轅霓裳在廳上轉了一會兒,轉身便朝門外走去,花疏雪忍不住開口:“你去哪兒啊?
”
“我進宮去問問母後,她究竟想幹什麼?
”
“眼下這麼亂,你若是進宮,母後讓你嫁給慕容風怎麼辦?
你還是别進宮了。
”
花疏雪勸她,一提到慕容風,軒轅霓裳的腳步止住了,狠狠的走了回來,氣得在廳内跺腳,花疏雪伸手拉了她坐下來,勸她。
“好了,這件事你皇兄會做的,你也别太擔心了。
”
阮後此舉無疑是向玥正式宣戰了,玥恐怕不會坐視不理,定然會見招拆招的,所以她們用不着擔心。
“皇兄一定不會輸給她的。
”
軒轅霓裳狠狠的說着,先前她因為三年沒有見母後,所以十分的想念她呢,這會子聽了她所做的事情,她再不想見她了。
晚上,軒轅玥回府,花疏雪把此事告訴他,他并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早就得到消息了,知道今兒個母後設宴宮中,正式對外界宣布認了湘王為皇室的嫡子,這無疑是向他宣戰,難道他還怕她不成。
今日他派了不少的南禦軍出去,給他牢牢的盯緊了慕容府。
果然不出他所料,慕容家竟然串動守衛安陵城的禦林軍逆反,其中竟真的有一部分人聽信慕容府的調遣,随時準備聽用,不但是守候京城的禦林軍,聽說連安陵城内的守備軍也被他遊動了不少。
不過這些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一點也不擔心,隻是對母後所做的事情寒心。
“雪兒,你放心吧,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我的手裡,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
“可是我一直想不透,她為什麼要如此做,她根本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
一直以來她對阮後和自個兒子做對的事情,不能理解,總覺得事情不單純,試想想,天下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已的孩子成為一飛沖天的雄鷹,阮後卻為何要處處針對自個的兒子呢,如若她真的想對付軒轅玥,自當在他羽翼未豐的時候動手,卻為何還是由着他羽翼日漸豐滿了,而軒轅玥之所以成就今天的名聲,也是在和阮後的交鋒中,日漸的成熟睿智起來,這就好比一個人下棋,如若常常和一個高手交鋒,自已很快也會成為一個高手。
如若不是因為對阮後的了解,她都懷疑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阮後對自已兒子的栽陪,不惜毀掉自已的所有,就為了造就一個聲名遠揚,謀驚天下的兒子。
軒轅玥卻因為深受其害,所以根本不像花疏雪這般想得透徹。
“她一直想要一個傀偶兒子罷了,讓她為所欲為,操控着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