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孫思邈的出現,上香拜佛之類的事情反而變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至少在李豐滿與楚钰這裡,什麼佛不佛的,全都沒有為晉陽公主調理身體來得重要,現在好不容易得遇神醫,自然是越快開始醫治越好。
隻有晉陽公主依然堅持,孫思邈一個道士都能在天檀寺中出現,而好巧不巧的正好被他們遇到,晉陽公主堅信這是佛主的憐憫,是她心中的佛顯靈了。
以前所未有的虔誠之心,晉陽公主在了塵方丈的陪同下,緩步進入寺院,以佛門信女的身份長跪在大雄寶殿之中,心中默念經文,祈願上香。
光是香油錢就足足捐了一百貫。
當然了,晉陽公主雖貴為公主,卻因年幼沒有屬于自己的産業,手中的錢才不多,很是拮據,這一百貫錢全是由李豐滿這個大哥贊助。
現在的李豐滿已是今非昔比,一百貫根本就壓不住頭,小錢。
大手一揮,直接就讓随行的家仆回家去運,半點兒也不心疼。
了塵方丈還算是有些道行,并沒有因為受捐太多而有絲毫谄媚之色,依然一臉平靜。
倒是跟在後面的那些弟子臉上心中全是驚歎,一百貫都抵得上他們寺院近一年的受捐總數了,不愧是公主殿下,出手就是大氣。
孫思邈并沒有随着進入殿中,他畢竟是道士,哪怕與了塵方丈交好,心中卻還堅守着自己的道家真義,對佛沒有太多敬意。
李豐滿與楚钰也沒有進去,他們的心思現在全都在孫思邈的身上,這老道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現在好不容易給逮到了,若是不看緊一點兒,一轉眼再讓他給跑了可怎麼辦?
“兩位居士放心,貧道在這天檀寺已經叨擾了三月有餘,短時間内并不準備離開。
”
看出二人的心思,孫思邈以聲道:“況且,晉陽公主的氣疾似乎也并不嚴重,楚钰小居士早在三十年前就已醫道大成,便是沒有貧道,醫治這種病症,當也不是問題。
”
楚钰老臉一紅,滿面羞愧:“前輩您太高看晚輩了,晉陽公主殿下的病情能夠有所好轉,并非是晚輩的功勞。
”
“事實上,早在一個月前,晚輩就已然對公主殿下的病症束手無策,若非半個月前遇到大公子,恐怕殿下她現在已然連地都不能下,更别說是親自登山拜佛了。
”
“哦?
竟有此事?
”
孫思邈雙眉一挑,不由得朝着大殿中正在跪拜着的晉陽公主打量了一眼,輕搖了搖頭,看晉陽公主現在的狀态,根本就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不過他心裡很清楚,在這件事情上,楚钰沒有道理會故意欺瞞于他,楚钰本身就是神醫,而且在太醫署的職位不低,不可能會這般自己掃自己的顔面。
“不知居士口中的那位大公子是……?
”孫思邈出聲詢問。
能夠隻用半個月的時間,就将一位連楚钰都承認束手無策的喘鳴病人醫治得猶如常人姿态,那這個大公子的醫術已然是相當了得的存在了。
對于醫術這麼高明的同道中人,孫思邈忍不住想要去見識拜會一番。
不等楚钰出言介紹,李豐滿這時挺身而出,施施然向孫思邈拱了拱手,道:“讓孫道長見笑了,楚太醫口中的那位大公子,正是不才在下!
”
孫思邈面露驚奇:“不想竟是李豐居士,居士年紀輕輕就能擁有如此醫術,真是讓人欽佩!
”
說話的同時,孫思邈不由再一次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青年公子來。
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年青人竟然在短短的半個時辰之内,讓他連着驚訝側目了兩次。
先是養生之氣,現在又是一身高明的醫術,這可真是應照了那句古話:人不可貌相,長得醜的人總是會特别地多才。
這位李豐居士無疑就是其中最堅實的代表。
很顯然,孫思邈雖然是方外之人,他的審美觀也深深受到了整個時代以胖為美風氣的侵蝕。
李豐滿若是知道這老道此刻心中所想,知道自己竟然被人給規劃到長得特别醜的那一類人中,想來他一定會瘋掉,他的這張小白臉,明明很帥的好不好?
隻可惜他并不會讀心術,聽到孫思邈對他的誇贊,李豐滿含笑謙虛道:“孫道長您過獎了,小子可不懂什麼醫術,能夠讓舍妹的病情有所好轉,純粹是誤打誤撞。
若論醫術,整個大唐境内,又有誰能及得上道長您?
”
孫思邈搖頭輕笑:“李居士過謙了,誤打誤撞,可治不好喘鳴之症。
能告訴岔道,居士為晉陽公主殿下開了什麼方子嗎?
”
這是孫思邈的職業病,對藥言藥理特别的敏感,每遇到一位名醫,他都會忍不住與之探讨。
“道長誤會了,李公子并沒有為公主殿下開任何湯劑。
”楚钰插聲向孫思邈解釋道:“因為之前晉陽公主就已因用藥過量而緻内腑燒灼,所以李公子就強行中止了所有的湯劑喂服,而是改用性子更為溫和的藥膳來進行食療醫治。
”
“食療醫治?
!
這倒是與貧道的一些想法不謀而合!
”孫思邈再次擡高了些許聲音,“是藥都有三分毒,藥補不如食補,食療若是運用得當,倒也不失為一條穩妥的醫病捷徑。
”
又擡頭朝大殿裡看了一眼,孫思邈輕聲歎道:“看樣子,李居士的食療效果不錯,有機會咱們不妨坐在一起探讨一二。
”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李豐滿直接揪住話頭開始相邀:“不若一會兒道長就随小子一起下山,小子的府上可是有許多世所難見的醫書典籍,想來道長一定會感興趣。
”
夢钰也在旁邊助攻:“這個晚輩可以做證,李公子的書房之中,确實有很多新奇的醫學著作,晚輩觀之,也是欲罷不能,每每都能深受啟發。
”
李豐滿與楚钰這一唱一喝之間,算是撓到了孫思邈了癢處,就好像是一個經年酒鬼乍然間看到了一壺泛着香氣的絕世佳釀,怎麼還能邁得動腿腳?
“也好,隻要李居士不嫌貧道是惡客臨門,貧道稍後就到貴府去叨擾一二!
”
孫思邈果然沒有拒絕,李豐滿與楚钰的臉上皆露出一絲如願以償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