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驚弓之鳥的吳檗還沒來得及穩住心神,便被周圍影影綽綽的惡鬼追擊得差點迷失方向,那些對他窮追猛打的影子讓原本跟着他落荒而逃的護衛在急劇的減員,等這一行人逃到川西唐門寨一線天附近的時候,吳檗身邊已經隻剩下了可憐的數十人。
實在跑不動的吳檗一行人在一處亂石坡才停下來歇一口氣,早已有一隊似乎等待多時的綠林人紛紛露出頭擋在了他們逃命的唯一去路上。
看着幾乎近在眼前的生路,吳檗鼓起勇氣展示了他最為男人的一面:“大膽賊人,還不速速讓開,你可知道本官是誰?
我乃成都知府吳檗,我看誰敢造次?
”
唐屾周圍那些人面面相觑,面對人生一次最大義凜然的吳檗,他們統一朝後退了一步,其實他們對于知府沒什麼概念,至于這個可能和知縣差不多級别的高官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驚吓過後更多的是驚喜,這人多半能給他們帶來一筆不菲的财富。
唐屾輕蔑的盯了吳檗一眼,也不給對方繼續說話的機會,大喝一聲:“抓的就是你,給我綁了拉到山上去祭天。
”
“你們這些人簡直目無王法,枉殺朝廷命官,是誅九族的大罪。
”
“有人花錢買了你的頭,你回去也是一個死,不如在這裡成全了我,讓我對那些人有一個交代。
”
“那人給了你多少錢?
我出雙倍或者三倍的價錢。
”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性的問題,關鍵我還看你不順眼。
”
“你是不是唐巉老頭子的逆孫?
你殺了我,四川唐門一個也活不下來。
”
“你既然敢威脅我,就代表你回去也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我還不如現在就成全了你,一勞永逸,還能免了後顧之憂,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你身上掉下來的任何一根皮毛。
”
吳檗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跌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的他幾乎放棄了抵抗,靜靜的等着末日到來,隻是内心無限延展的恐懼讓他肥胖的身軀還是在不停的發抖,他首先想到的是也許這些匪人會将他大卸八塊去喂狼,所以他把身體蜷縮在一起,像極了一個随時被人踢開的肉球。
就在唐屾帶着面如死灰的吳檗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三根利箭直接朝他們這邊飛了過來,耳畔生風的唐屾立馬從手中彈出了兩顆圓石,隻是射出去的圓石與對方射來的快箭相碰的那一刻,并沒有如唐屾料想的那樣将其擊飛,唐屾這才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差距似乎不止一星半點,那三根去勢未減的利箭直接從吳檗的喉嚨,左右兇口射了進去,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準備給這位知府大人任何的活路。
“那邊的兄弟是哪個道上的?
”
利箭飛來的位置并無任何人搭話,匍匐在山石間的唐屾等人不敢搭話,那些原本跟着吳檗逃出來的随從趁此機會開始向四面逃散開去,接下來的一幕也許會讓唐屾這一世永生難忘,那些距離自己隻有幾步之遙的那些勇者剛剛一露頭,便有利箭接踵而至,那些長着眼睛的箭镞例無虛發的将這些人的生命定格在了最後這一刻。
唐屾看着周圍幾乎一箭斃命的那些被抓的俘虜,内心早已暗悔不已,當最後一個俘虜被唐屾一腳踢出去引來一隻利箭之後,衆人把頭埋得更低了。
“兄弟,這些人既然都被你殺了,要不這事就這麼了了?
放弟弟們一條生路,大家本來就井水不犯河水的,小的們眼拙,冒犯了大哥,如果不嫌棄,小弟給哥哥們擺上幾桌好酒好菜,就當賠罪了。
”
四下裡依然寂靜無聲,除了聞到皿腥味飛過來的蒼蠅發出的嗡嗡聲,周圍的一切似乎帶着死亡的味道。
“大哥,我們躲在這裡不是辦法,要不我們一窩蜂的往山上跑,看他能把我們怎麼樣?
”
唐屾對于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隻是他的腳下似乎生了根,對危險敏感的預知讓他隐隐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向自己襲來,當原本圍攏在身邊的那些自己人不要命的向外狂奔出去的那一刻,正如他預感的那樣,悲劇确實在這些人身上發生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做成的鵝蛋形一樣的鐵殼子在那些人身邊轟的一聲炸開,那些原本還鮮活的生命轉瞬間變得四分五裂,或許是那東西在人群的中央炸開的緣故,這些人死前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痛苦,當唯一一個下半身幾乎被人像活生生砍斷的幸存者朝唐屾像一個惡鬼爬過來,并在嘴巴中發出類似于求救一樣的呓語的時候,唐屾直接被吓得像躲瘟疫一樣的将背心暴露了出來,此時這皿肉模糊不死不活之人帶給他的恐懼已經遠遠超過了背後可能随時飛過來的利箭。
“兄弟,你是這幫土匪的頭頭?
毛都沒長齊,居然敢學别人來打劫,今天遇到我們算你倒黴,跟我們走一趟吧?
”被吓壞的唐屾這才知道周圍早已圍上來了一幫笑嘻嘻的惡人。
“你們要帶我去哪?
我現在渾身都疼,現在哪都去不了。
你們需要錢嘛?
我寨子裡有很多很多的錢,你們立馬派一個人到山那頭的寨子裡去送一封信,他們立馬會拿錢來和你們交換。
”
“小子,對不住,今天遇到這事,隻能算你倒黴了,我們的身份現在不能告訴你,你眼前這位知府大人是個冒牌貨,也不妨給你說實話,就是給知府大人當擋箭牌的,隻不過這小子一打仗就開溜了,吳大人也說了,讓這人逃走,有損他的名聲,其實你幫我攔住他們本不該為難你的,隻不過現在你已經上了賊船,這事就由不得你了,乖乖聽話的和我們走一趟,這事即使打死你也不能說,其實我覺得吧,死人才容易讓人放心,你覺得呢?
”
“這事打死我也不說,我可以對天發誓。
”
“大人,不好,你過來看看。
”
張虎對着早已死去多時的吳檗的那張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個叫吳檗的男人長相上和吳永麟至少有八分的相似,而且偏偏也姓吳,原本淡定的張虎突然變得不安起來,讓唐屾背着吳檗的屍體走在衆人的中間,原本笑聲不斷的人群保持着一種異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