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之上,雲霧依舊缭繞,煙波照常浩渺。
山腳下,半山腰上,各大山峰之中,所有弟子也都與往常一般,該修煉的修煉,該輪到誰守山就誰守山。
而蘇無轼,也與前些日子一樣,大部分的時間,都跪在師傅的靈牌前,忏悔,或者說是思索着。
事實上,他每天都會來到此處,拜見師傅。
隻不過,他每來一次,密布在心頭的那片疑雲,便會濃厚一分。
直到今日,當他發現這整個三清峰上,竟然所有人都在毫無掩飾的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無論他是去練功,或是去休息,甚至去上茅房,都會感覺到有無數雙眼,在盯着他。
不僅如此,他這幾日一直都被限制了行動。
他不能夠私自下山,也不能夠去别的山峰看望師弟們。
而且,就連師弟們想來探望他,都是不能。
所以,眼下的這些情況,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其中必有蹊跷。
更何況,他蘇無轼不僅不傻,而且還很聰明。
隻見他緩緩的将頭低下,叩在了冰冷的青石闆上。
他已經意識到師傅的死,很可能與吳師叔有關,所以他必須要打起精神,讓師傅不能白白死去。
“師傅!
無轼定會找出真兇,替你報仇!
”。
然而,就在他還在大殿中思索着該如何尋找線索之時,一聲聲急促的鐘聲,卻是讓他的内心,猛的一顫。
“這….難道是….”。
他記得自從他上山之後,便從未見過山上的鐘聲,會響的如此頻繁。
但他卻聽長輩們說起過,鐘聲四起,意味着有大事将要發生。
于是乎,就見他立刻起身,來到了殿門前,并推開了殿門。
眉頭微微一皺,他發現原本跟随他的幾名弟子,竟然全都不見了。
擡頭一望,他更是看見,各大山峰之上,所有的弟子,都在火速的向着主峰趕來。
心中暗道“難不成,真有大事将要發生?
”。
想至此處,他也就不得不先放下心中那繁瑣的思緒,開始提步,向着正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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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三清峰的雲梯之上,正行走着成片成片的光頭和尚。
為首的那十餘名老和尚,全都袈裟在身,一臉凝重。
緊随其後的五百餘名年輕的和尚,身穿土黃色僧服,手持黃木長棍。
僅僅隻需觀察這些人的樣貌,便知,和尚們并非是要來此做善事。
隊伍的最前頭,是十餘位心慌意亂的道宗弟子。
他們本想阻攔這些人,可哪知和尚們竟然也會如此不講道理,直接闖山。
于是乎,他們隻能一邊後退着上山。
片刻之後,這十餘名心驚膽戰的道宗弟子突然發現腳下一空。
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已然登上了山,來到了平地。
而随後,當他們見到前方演武場上,所站立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之時,頓時便心寬了不少,并立刻奔上了前。
為首的一名弟子,來到了掌門人的面前,躬身拱手,并且還是有一絲絲的膽怯道“師…師傅…這..這些和尚..要闖山”。
可面對着弟子的這句話,吳昆山卻是看都沒看對方一樣,更不用說搭理。
隻見身穿白衫黑袍的他,正負手立在人群的最前方,微微眯着眼睛,靜靜地注視着一位位僧人,登上台階,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其實,三清峰正殿前的演武場,很大。
平時,作為掌門傳授道法,解除道惑之地,容納兩千餘人,并不成問題。
如今,這偌大的演武場上,已經站立着兩撥人。
日光下的五百僧人,成排列隊站立。
隊伍之整齊,堪比軍中最強兵。
隻不過,若是将這五百僧人放在戰場上,恐怕我大明王師中的最強步兵營,也要畏懼三分。
而與之對立的,則是身穿黑白道袍的岷山弟子。
但這些岷山弟子,卻是有些散亂。
或許是來的匆匆,或許是他們的人數要比和尚們多上一倍,亦或許是各大峰的峰主剛剛換人的緣故。
總之,與列隊的和尚比起來,他們這些人,在氣勢上,已是弱了三分。
眼下,雙方人員已經全數到場。
吳昆山見這些和尚們似乎在等他開口,于是便微笑着,開口道。
“無塵師兄,此番率衆弟子前來,所謂何事?
”。
前些日子,他已經得到了空智大師離世的消息。
他知道是誰殺了空智大師,也知道佛宗之人定會将舊賬與此事一并清算。
但他沒想到的是,佛宗竟然會帶這麼多人,并且如此迅速的來到岷山。
面對着他的問話,無塵方丈并未搭理,而是一手按着身旁的金剛降魔杵,一手捏着手中的佛珠。
無空首座見此,便上前一步,沉聲道“張真人何在,我方丈已然到此,為何張真人避而不見!
”。
他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也知道對方并沒有資格,出面說話。
無昆山似乎聽出了和尚的言下之意,但他卻毫不在意的,笑道。
“掌門師兄正在閉關,不方便會客。
而今,師兄已将宗門事物交由我打理,若是大師有何要事,大可在此明說!
”。
無空首座聞言大怒,眼下他師叔已經死了,如果真像對方所說的那般,張真人在閉關的話,那這張真人就很可能是将他師叔逼死之人。
要知道,能在他師叔手下活命之人,恐怕體内的傷勢,定是不輕。
所以此時若是在閉關,那便是在養傷。
于是乎,就見他怒聲道“我看張真人是在養傷吧。
不過今日,無論他是在閉關,還是在養傷,我等都必須要當面與其對峙!
”。
此言一出,吳昆山的臉色頓時陰沉了數分。
他已是岷山掌門,但卻被人無禮待之。
而且眼下衆目睽睽,倘若他不強硬應對,怕是會落了下風。
于是,他便一改方才的态度,收起了笑意,冷聲道。
“此處是岷山!
不是你少室山!
爾等私自闖我山門,已經壞了江湖規矩。
我方非但未做阻攔,反而笑言禮待。
但你卻得寸進尺,難道無空首座當真是欺我道宗無人不成!
”。
長年掌管戒律的無空首座從未受人如此冷言,當下便怒視着對方,喝道“你….”。
可這‘你’字剛出口,他身後的方丈大師,卻是平穩地說道。
“師弟,先行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