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又有小二送上菜來。
“這是本店的特色烤鴨,十分考究的。
”
“怎麼個考究法?
”王蕙從來沒像今日這麼好奇過。
陳松如數家珍般介紹道:“烤鴨要經過選鴨,選料,填料的過程。
特别是填鴨工序,更需精心料理。
它要在一個特别的專用木籠裡填喂一個多月,而這木籠,絕對不容鴨子有站立活動的自由。
每次填喂時,是把預先備好的高粱面團和高粱顆粒,搓成條捋着鴨子的嗉囊,一點一點地填進去的。
為了達到皮酥裡嫩的效果,填鴨師傅還須運用針先把白條鴨的皮挑起晾幹,不惜費時費力。
在烤制時,還要在吊爐上方備好杏木燒好的葷油,如此精工細作,最終才能将烤成一隻色香味俱全的烤鴨。
”
緊接着,陳松又介紹起了下一道菜:“這是八寶頭腦。
把榨過黃酒的新鮮糟粕用井水淘成為乳色質放入碗中,然後放肥山羊肉兩塊、畢克齊的長山藥兩節,另加蔥花、白葡萄、雞蛋薄餅和适量的白面小疙瘩。
您聞聞,這八寶頭腦有濃郁的酒香味,但卻沒有酒勁,多吃幾份也不會醉,堪稱一絕……”
少時,李隆基與白宗遠面前便端上了好幾道菜,滿滿一桌,有枞樹菌炖臘肉,有魔芋豆腐炖仔鴨,有野闆栗炖烏雞等等。
他們幾人都沒見過這等搭配的吃法,再觀那色澤,搭配協調,聞那味道,清香撲鼻,就不由得饞蟲蜂擁,口中生津,便立時饕餮起來。
白二見白宗遠一臉的不高興,眼珠一轉,便想到了一個刁難陳松的法子。
“陳掌櫃,你這酒樓可否能做面食,要知道我們潞州人最喜面食了。
”白二假惺惺問道。
白宗遠見白二突然說話了,頗覺得詫異,旋即一想,心中頓時明了,便也不言語了,隻是靜觀其變。
“當然沒問題!
”陳松滿口答應道。
陳松吩咐下去,不大一會便傳上幾盤包子、饅頭、花卷之類的吃食來。
看着這些吃食,白二搖頭歎了口氣道:“我隻好一口粉絲細的拉面,有勞陳掌櫃了!
”。
說畢,白二朝同來的兩名家丁施了個眼色。
二人會意,其中一人道:“别的都無所謂,要是有一碗刀削面就好了”。
另一名家丁也道:“我呢,就請做一碗七彩刀切面算了。
”
言罷,三人詭秘地一笑,齊齊地看向了陳松。
白二明顯是在為難陳松,一旁的王蕙早已是怒不可遏,甚至開始摩拳擦掌了。
若不是李隆基拉着,她早就上去教訓白二了。
不僅是王蕙,就是那些燕雀幫衆,也把不屑的目光射向了白二。
誰知陳松卻絲毫不在意,他微笑着點點頭道:“不就幾碗面條麼,請稍候!
”
陳松還未來得及轉身,白二卻又說話了:“我雖然不懂得吃,但卻也容不得敷衍,見不得肮髒東西的,陳掌櫃可否讓廚師将爐具搬至這大堂,當衆煮制,也好讓我放心。
白二這也太過分了,衆人都顧不上吃飯了,他們都被這厮氣飽了。
陳松輕蔑一笑,點頭離去。
不一會,陳松領着一名廚師來了,另外幾個小二将那一應器具及原料搬了出來。
衆人知道,這是準備當堂演示了。
來的廚師不是别人,正是張堂。
張堂先是朝着張寶兒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見過張公子!
”
張寶兒對張堂笑了笑道:“張大哥,說實話,我也沒看過你的絕技,你就放開手腳吧,讓我一睹為快!
”
“放心吧!
張公子,不會讓你失望!
”張堂自信滿滿。
說罷,張堂在一旁的盆裡洗了手,用一條白毛巾将手揩盡,他做的很仔細,也很慢。
衆人不由地摒住了呼吸,靜靜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在衆人的目光中,張堂開始了他的演示。
篩粉揉面間,一旁煮面的水也就燒開了。
待碗排好,作料放齊,便開始了做面的程序。
先做的是拉面,張堂從那已揉好的面團中切下一坨,再行揉搓,達到一定程度時,就将那面團搓成長條,接着,便是兩手握了兩端,如跳繩般甩了起來。
甩了一會,撒些面粉,又将其折疊起來,再甩。
如此反複。
其間,那速度由慢而快,由快而疾,先時倒還能讓人觀其一二,到後來卻隻見一團白影在上下翻飛,飛速地旋轉,着實叫人眼花缭亂了。
正值衆人目不暇接之時,但聽一聲悶響,面已拉成,長長地卧于案闆上。
衆人靠近一看,卻見那面細若蠶絲,豈是粉絲比得?
白二看得呆了,久久地無話可說。
吃飯的衆人哪曾知曉面條還有這等制法?
在呆立一時之後,就齊齊地發出一聲好來,那掌聲瞬時卻是嚴動。
看看那面,再瞅瞅白二,張寶兒臉上露出了促狹的笑意。
張堂卻是十分地平淡,隻顧着不停地忙活,将那拉好的面抖散開來撒于翻滾着的水中,再用筷子翻動幾下,便是熟了,也不見他動用漏瓢,隻有那雙筷子疾疾地飛舞着。
少傾,不知怎地,那面已蛇樣盤蜷于碗中,撒上些蔥花胡椒,淋上些香油,澆上些臊子,面便成了,其色飽眼,其香誘鼻,端的是不由得讓人食欲大振。
白二扯雙筷子便吃,卻被張堂止住了:“在下做的拉面乃一根面條團成,中間是不曾斷得的,食法也就自然有别于其他面條了。
你不見那中端處蛇頭樣立着根面頭子麼?
就從此處開始用吧!
”
說罷,張堂也不顧衆人的滿臉驚奇,又去制作刀削面去了。
刀削面的制作也是尤其的别緻。
潞州城的刀削面,無非是将那面搓成圓柱狀,再左手執了,右手飛刀削于沸水中,待面塊浮于水上,便可舀來食用。
張堂的削制卻非同一般,但見他将那面團又切下一坨,于一碟中團了,置于頭頂,然後兩手執刀,雙刀齊舞,隻見得碟兒左右搖擺,兩股面流飛落水中,端的是銀光閃閃,耀眼奪目。
衆人還未看出個究竟,但聞當當兩聲輕響,刀碟已是置于案闆之上,那碟中面團分毫不剩。
再看那水中削面,大小勻稱,薄如紙片,正在那沸水中做着魚躍,好不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