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老也不死。

　　每天活著就是為了活著，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反正都在吃飯睡覺，浪費時間。

　　杜以倫聽到她的話，卻沉默了下來，他一直盯著她，眼神很復雜。

　　雲九見他這麼望著自己，憔悴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怎麼這麼看著我？
”

　　杜以倫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

　　“......”雲九聽到他的話，被他嚇到了，“你傻啊？
我活了多久，你才活多久？
你正年輕呢！
你母親如果知道你有這種想法，不把我吃了才怪，那我真成壞人了。
”

　　杜以倫說：“遇到你之前，我沒想過自己會結婚。
我們才結婚，你就說你要走。
我沒辦法想像，你走之後，我又要去認識其它人，跟別人結婚，太累了！
你說，為什麼活著會這麼累？
”

　　“你是不是傻？
”雲九的聲音很輕柔，帶著她沒辦法克制的虛弱，“以你的能力，還能為這個世界上做很多事情。
你別像我......我很懶，也不願意浪費時間。
其實我以前還在想，我活這麼久，可以治很多病人。
可是發現現在年紀大了，就沒有那麼願意做那些事情了。
”

　　杜以倫看著她，道：“你已經很好了！
你想怎麼樣都好。
”

　　雲九望著杜以倫，說：“其實我最近覺得，你挺像一個人。
”

　　“像什麼人？
”聽到她這麼說，杜以倫有幾分詫異。

　　雲九看著眼前英俊的男人，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喜歡的一個人。

　　雖然知道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隔了很多年。

　　她活了太久，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隻是最近以前那些模糊的記憶，竟然神奇地又清晰了起來。

　　雲九道：“我小的時候，我爸爸總是打我，他對我一點都不好，用我試藥，想把我培養成醫師。
他覺得學醫可以救很多人。
可他一點都不想我開心不開心！
但凡我做得不如他意的，他就會打我。
我幾乎沒有童年。
”

　　上次她跟杜以倫無意間討論過這個問題。

　　她沒辦法去愛一個人。

　　她沒有安全感。

　　她甚至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有人愛自己。

　　當然，真正遇到愛她的人，她又會害怕得想要逃走。

　　杜以倫說可能跟她的經歷有關，事實也是這樣。

　　隻是太久，她已經忘記很多事情了。

　　卻不曾想，那時候的一切，還是會影響到她。

　　杜以倫聽到她的話，伸出手過來，抱住她，“以後有我了。
”

　　雲九聽到他的話，笑了笑，“我以前遇到過一個男人，他就跟你一樣，對我很好。
甚至，你長得也很像他。
是他帶著我擺脫了我父親，我那時候真的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沒有多久，他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

　　“......”

　　杜以倫聽到她的話，一陣沉默。

　　可能長得有幾分像他，也是自己的榮幸？

　　雲九說：“我們遇到壞人，他是為了救我。
後來他受了傷，我卻沒有把他救好。
我本來以為自己的醫術已經夠用了，那時候才知道，真的不夠用。
所以他走之後，我又練了很久。
”

　　杜以倫道：“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

　　畢竟老程和霍子恆，包括盧音的奶奶，都是她的徒弟。

　　如果她不厲害，他們也不可能這麼厲害。

　　羅佳更不能學到老程的技術。

　　雲九道：“我已經很久不救人了。
有一段時間，我見不得誰受傷，可能就跟羅佳現在一樣的。
所有需要的人，我都會去救，可是，你知道嗎？
”

　　“......嗯？
”

　　“當別人都把你當成了神，覺得你無所不能的時候，卻也是他們對你要求最高的時候。
但凡你沒能救得了的人，都會怨恨你。
我挺佩服老程的，真的，他在最後都一直堅持，不像我......”

　　杜以倫聽著她的話，沒有接話。

　　他沒有到她那種地步，所以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

　　他到底不能感同身受。

　　雲九在他懷裡，突然發現自己跟他說得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