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低低的聲音從陽台傳來。

　　像是在自言自語。

　　“母親，你死這麼多年，我還沒求過你什麼。
我就求你這一次，讓我手術成功。
我想多陪她幾年，哪怕陪她到六十歲，不，五十歲……”

　　厲北寒看著手機上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女人溫婉賢淑，眉眼帶笑，看到她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讓人忍不住地跟著她勾起唇角。

　　聽到這話的葉南依，枕頭上早已濕了一片。

　　……

　　手術時間定在上午十點。

　　葉南依看著厲北寒被推進手術室，臉上掛著好看的笑容，“老公，我在外面等你。
”

　　說著，她又俯下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趴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再起身對上厲北寒的雙眸時，男人眼角有些紅，皺眉看她。

　　“老子會為你拼命的。
”

　　說完，厲北寒就被推進手術室，沉重的鐵門隔絕了視線。

　　手術室的燈亮起。

　　剛才她趴在他耳邊說的是，“無論天堂還是地獄，我都陪你一起。
”

　　厲景洲站在遠處，冷硬的眉宇緊緊皺在一起。

　　葉南依還不知道他也來了。

　　陸傾雅上樓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背影，心跳險些漏了一拍。

　　顯然，厲景洲也感受到身後的來人了。

　　他轉過頭，視線與陸傾雅撞上。

　　眼中閃過一抹愕然和失神，可是很快就恢復如一貫的漠然。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厲景洲問道，像是在詢問老朋友一樣。

　　陸傾雅冷笑一聲，“過得好嗎？
你過得好嗎？
你如果都心安理得地生活，那我又憑什麼過得不好！
”

　　厲景洲點點頭，“過得好就行。
”

　　他沒再說話，繼續盯著遠處手術室亮著的燈。

　　陸傾雅也站在那等著。

　　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一直到下午兩點，還沒有結束。

　　陸傾雅坐在休息的沙發上，厲景洲遞過去一杯水。

　　“還是這麼喜歡裝好人。
”陸傾雅諷刺了一句。

　　厲景洲就像沒聽見一樣，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並不明顯。

　　他喝了口紙杯裡的水，眉眼間全是對手術室裡的人的擔憂。

　　這麼熱的天氣，他的手心都是涼的。

　　陸傾雅恨他，他一直都知道。

　　“當年……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厲景洲背對著他，聲音沉重。

　　這種時刻，他本不想提及當年的事情，但聽她說話的語氣，她當年的恨還沒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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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確實欠她一句道歉。

　　陸傾雅眼神詫異地看著厲景洲，他……在道歉？

　　厲景洲也會道歉？

　　“哈……”陸傾雅忽然笑了，她執著這麼多年的仇恨，居然因為他的一句道歉，忽然變得這麼可笑。

　　她不懂。

　　可她沒有繼續追問，畢竟小寒現在還在手術，不是談當年事情的時候。

　　下午四點，手術已經進行6個小時。

　　比當初預估的手術多出了一個小時，葉南依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忐忑。

　　每過一秒，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江野，給我拿條毯子來。
”葉南依說話牙齒都在打戰，她好冷。

　　明明是夏季，她卻像是浸泡的寒冬臘月的冰水裡一樣。

　　江野點頭，立刻取來一條毯子。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葉南依忽然又覺得自己變得很坦然。

　　可是休息室的陸傾雅等不及了，從裡面衝出來。

　　“都是你！
都是你讓小寒做什麼手術的！
”陸傾雅擡起手就要朝葉南依揮去一巴掌。

　　江野立即攔在她身前，擒住女人的胳膊。

　　葉南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眸子裡如一潭死水一樣。

　　厲景洲也從休息室出來，見到這二人，她倒是一點兒都不驚訝。

　　手術一直進行到下午6點。

　　比預估的時間多出整整三個小時。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葉南依雙腿像沒了知覺一樣，她從位置站起來，肩膀被陸傾雅撞了一下，她也像感覺不到一樣。

　　她甚至不敢上前詢問。

　　不敢去看顧司琛的眼睛。

　　她木訥地站在原地，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司琛，小寒怎麼樣了？
”厲景洲問道，聲音嚴肅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