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會，黎曼姝朝她伸出手，“蘇小姐，好久不見。
”

　　“是挺久的。
”蘇若兮握住她的手，“我帶你去倉庫取貨。
”

　　黎曼姝沒有動，靜靜打量她，見她情緒無常，不禁詫異，“你似乎不是很傷心？
”

　　消息公布那麼久，不應該沒看到。

　　“為什麼要傷心？
”

　　“裴宴要結婚，你不知道嗎？
”

　　“當然知道，好事啊，應該高興，還給他賀喜了呢。
”

　　“你真舍得他娶别人？
”

　　她真的太平靜，黎曼姝沒來由覺得不适。

　　上次說得那麼認真，還以為對傅裴宴的感情有多深，真遇到事，也就那樣。

　　事不關己，明哲保身。

　　真不知道裴宴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人。

　　蘇若兮很平靜，“知道嗎？
我很讨厭娶這個字，取字下面配個女，好像女人是個物品，結婚就是從娘家被人拿到婆家，很惡心。
”

　　黎曼姝眼皮跳了下，“傳統就是這樣。
”

　　“确實，有些人跪太久，就以為自己的腿是斷的，站不起來。
”蘇若兮惡劣地笑着，“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想娶個男人回家，而傅裴宴我娶不起，他也不會嫁，所以，我們注定不可能，他跟别人結婚，是預料之中的，夫人大可不必用這個刺激我，沒用。
”

　　黎曼姝非但沒有被激怒，反而有些開心，“你還是帶了情緒的。
”

　　她感覺到了。

　　蘇若兮不是不在意，隻是藏得太好。

　　“消息出來前，傅裴宴沒跟我提過也沒說要結束，消息出來後，我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不該有情緒嗎？
”

　　蘇若兮沒有否認。

　　她就是在生氣。

　　氣傅裴宴的隐瞞。

　　有那麼機會可以說，他卻拖到現在，真以為她會忍氣吞聲，忍辱負重。

　　黎曼姝解釋，“裴宴不是真心想接下這門親事，老爺子拿命威脅，他不得不聽，蘇小姐，他需要你的幫助。
”

　　“怎麼幫？
在他們的訂婚宴上，爆出傅家的事？
”

　　“對。
”

　　說了這麼多，還是傅家那點秘密。

　　“你可以自己做，沒必要帶上我。
”

　　她不是傅家的人，誰知道黎曼姝說的那些事，又幾分真實性。

　　“你不想幫裴宴嗎？
”

　　“他沒讓我幫。
”

　　“他是不想連累你。
”

　　蘇若兮反問，“他不想連累我，你卻想拉我下水，那不是在跟你親兒子作對麼？
不怕他生氣？
”

　　“蘇小姐，你為什麼這麼執拗呢！
”

　　黎曼姝不懂她在堅持什麼，在意傅裴宴，仍要擺出漠不關心的模樣。

　　兩人不歡而散。

　　貨也沒驗，接收單沒有簽，黎曼姝就這樣離開。

　　蘇亦承得知情況，火急火燎趕過來，“若兮，怎麼回事？
是這批貨出問題了嗎？
”

　　“夫人對我有點意見，我再找機會跟她談談。
”

　　“一定要跟她好好談，别意氣用事。
”

　　貨沒能順利交接，蘇若兮直接回家，黎曼姝想用這種辦法逼她妥協。

　　回到家，她又認真想了想。

　　傅裴宴要結婚，她們的合作算是到了盡頭。

　　沒有他的威懾，貨要是沒能交接，蘇亦承大概會翻臉。

　　{夫人，再談談吧。
}

　　她再次聯系黎曼姝。

　　{你來南山，我想讓你見見老夫人。
}

　　{好。
}

　　蘇若兮換了身衣服，趕去南山療養院。

　　黎曼姝推着老夫人出來散步。

　　太陽和煦，天氣晴朗。

　　老夫人坐在輪椅上，閉着眼感受外面的好空氣。

　　蘇若兮剛進來，就看到樹蔭下的她們。

　　“我來了。
”

　　黎曼姝點點頭，俯身對老夫人說，“媽，她就是我跟你說的女孩。
”

　　老夫人反應慢，琢磨一會，緩緩擡起頭，認真地打量蘇若兮一會，抓住她的手，激動道，“囡囡是你嗎？
你還活着，太好了.......”

　　蘇若兮打了個招呼，“奶奶好。
”

　　“我不是奶奶，我是媽媽。
”老夫人抓着她，上上下下地摸着，“太瘦了，囡囡要多吃飯.......”

　　“好。
”

　　蘇若兮應道。

　　老夫人拉着她說了好多話，前言不搭後語，句句不離囡囡。

　　見聊得差不錯，黎曼姝讓護工把人推走，“媽，我們有事要談，等會再去找你。
”

　　“囡囡........”

　　老夫人依依不舍，抓着蘇若兮的手不放。

　　黎曼姝再三強調等會還會去看她，老人才松開手。

　　“老太太有些老年癡呆，記不清人，總是胡言亂語，囡囡是她的女兒，很早就死了。
”

　　蘇若兮回答，“那真是不幸。
”

　　“你不問問她是怎麼死的？
”

　　“總不能是老爺子殺的吧？
”

　　“猜對了。
”

　　蘇若兮僵了下，心裡隻有震撼。

　　她就是随口一說，竟然是真相。

　　“我當時也是跟你一樣的反應，”黎曼姝繼續說，“傅家能有現在，是十幾代人共同努力的結果，他們為了保證家族産業不被分裂，隻會培養一個繼承人，被淘汰的人會被秘密送出國，等繼承人接管公司，被送出國的兄弟姐妹就會被抛棄，沒人知道他們存在過。
”

　　她說得很隐晦，但蘇若兮聽得懂，直白地說，繼承人接管公司的日子，就是國外兄弟姐妹的死期。

　　難以想象，現代社會會有這麼駭人的事，還是傅家這樣的家庭，“為什麼不隻生一個呢。
”

　　“為了優化後代。
”黎曼姝說，“你也看到了，老爺子跟傅雲修醜得各有特點，為了改良後代質量，就要找個身材高挑，智商出衆，顔值絕佳的女人，為他們孕育後代，背景最好普通點，好拿捏，我跟老夫人就是被選中的人。
”

　　“人人都覺得我們嫁進豪門風光無限，飛上枝頭變鳳凰，實際上隻不過是個被嬌養的寵物，開心時哄一哄，不開心就随便打罵。
”

　　“怎麼不逃？
”

　　“逃不掉。
”

　　要是能逃，她可能還在這裡。

　　“所以你要公開傅家的秘密？
”

　　“對。
”

　　“魚死網破？
”

　　“有何不可？
”

　　蘇若兮擰眉沉思。

　　傅家每任繼承人，在外界的形象都是寵妻好男人，隔一段時間就有媒體發他們秀恩愛的報道，什麼絕世好男人誇得天花亂墜，現在看來是在刻意營銷。

　　人在國外出事，事情曝光也無法讓他們承擔責任，至于輿論，相信傅氏的公關部有能力擺平。

　　她最擔心的，就是老爺子可能會被氣死，是真的氣死。

　　老人家年紀大，受點刺激就容易出事，到時候她們反倒成了罪人。

　　“蘇小姐，你想清楚了嗎？
”

　　“我要是拒絕，你是不是要毀約？
”

　　“跟你們的合作，本來就是借着你跟裴宴的關系達成的，既然你不願意幫忙，毀約是必然的。
”

　　“讓我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