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是嘉陵區的一條街，範圍很廣泛，陸行舟開着車沿着河岸打轉。

　　這邊的橋洞也不少，開到最盡頭時，終于讓他們看到了人。

　　“是這嗎？
”葉窈貼着車窗往外看，隐隐約約可憐盡頭的橋洞笑着五六個人，有高也有矮。

　　陸行舟把車停好，兩人下車，黑貓從葉窈的肩膀躍下，四腿擺動，快速朝那邊跑去。

　　隻見橋洞裡，一共是三個男人和三個孩子。

　　男人都是四十歲左右的模樣，中等身材，一人憨厚，一人精明，這兩個是正常人，值得一提的是，另外一個衣衫褴褛的男人沒有左臂。

　　三個小孩分别是兩女一男，兩個小女孩都是八、九歲的模樣，一個缺了右臂，一個瞎了雙眼。

　　剩下的小男孩，六七歲的模樣，雙腿的姿勢扭曲，竟然彎到了屁股後面，隻能依靠膝蓋爬行。

　　此時，那個精明相的男人正拿着一根鐵棍，朝小男孩的腦袋揮去。

　　幸虧黑貓及時趕到，前腳高躍，朝男人的手重重抓去。

　　“啊——”精明男發出慘叫，鐵棍落在地上發出脆響，他捂着鮮皿淋漓的右手，咬牙等着落在小男孩身邊的黑貓。

　　“哪來的死貓，”他撿起鐵棍，想要朝黑貓打去，結果，橫空而來的一直腳，直接将他整個人都踹飛了。

　　精明男吃了滿嘴灰塵，腹中髒器似乎都被踢挪了位，他捂住心口咳了幾聲，龇牙咧嘴地被憨厚男扶起。

　　“誰踹我？
”他怒氣沖沖地質問，擡眼一看，對面身材颀長的年輕男人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如同看一個死物。

　　旁邊，葉窈握住瑟縮小男孩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沒事了，你别怕。
”

　　他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發一言。

　　葉窈湊近他的耳畔，扒開耳垂一看，一顆黑痣赫然映入眼簾。

　　“你是宋亭對不對……”葉窈看着他不自然彎曲的雙腿，眼中閃過幾分憐憫。

　　宋亭嘴巴動了動，聲音又小又啞，“不能叫宋亭，我是小土。
”

　　說完，他下意識用手捂住腦袋，“别打我，我是小土，我是小土。
”

　　這是他的應激反應，想必之前被打狠了。

　　葉窈心疼地抱住他，輕聲安慰道：“宋亭，沒事了，你不用怕，姐姐會保護你的。
”

　　“你們什麼人啊？
”精明男往後退了幾步，離陸行舟遠了點之後，這才擡高分貝質問。

　　這是，那個衣衫褴褛的殘疾男人也開口道：“你快放開我的孩子。
”

　　“你的孩子？
”葉窈眼神如利刃，她冷冷地看着殘疾男，“你子女宮深凹，注定命中無子，哪來的孩子。
”

　　殘疾男似乎被噎住，嘴唇嗫嚅了半晌才道：“小土就是我撿來的孩子。
”

　　所以才說這群人狡猾，一句撿來的就可以逃脫法律責任。

　　即便之後警察詢問，他們也可以推脫，隻要沒證據證明他們是人販子，他們依然可以逍遙在外。

　　“先報警，”葉窈對陸行舟說道。

　　把孩子先救出來，剩下的的賬，慢慢和他們算。

　　一聽到報警，三個男人的眼神也有點不對了，雖然警察沒有證據不能拿他們怎樣，但到底是因為身份使然，心裡總是虛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從彼此的眼中看懂了意思，眼前的高大男人應該是個會功夫的狠角色，他們打不過，又不想進公安局，就隻有走為上計。

　　想到這，精明男和憨厚男分别拎起小女孩，準備溜之大吉。

　　葉窈下意識起身，“陸行舟，他們想跑！
”

　　“那就讓他們跑不動好了，”男人勾起一抹讓人發顫的危險笑意。

　　兩分鐘後，三個男人躺在地上，哀聲痛呼，連爬都爬不起來。

　　報了警之後，葉窈試着摸了摸宋亭扭曲的雙腿。

　　男孩将臉埋進她的懷裡，甕聲甕氣地說道：“他們使勁扳我的腿。
”

　　“還疼嗎？
”

　　“嗯，”宋亭帶着幾分哭腔道：“還很疼，每天挨着都很疼。
”

　　葉窈摸了摸他的腦袋，“再等一會兒，警察叔叔把壞人抓走後，姐姐就帶你去醫院。
”

　　警察來得很快，這次來的似乎并不是普通警察，而是一個中年男人，渾身氣勢逼人，一看就知久居上位。

　　他同陸行舟握完手後，帶着後面的警察，将躺在地上的三人和兩個小女孩一同帶上警車。

　　他們走後，葉窈小心地将宋亭抱進車廂，邁巴赫徑直朝着醫院駛去……

　　最後的檢查結果出來，醫生對葉窈說道：“幸好孩子年紀還小，治療後應該能恢複正常，但這個時間可能有點長，後面還要複健。
”

　　葉窈忽地松了口氣，如果琴巧泉下有知，應當也會稍微放下點心吧！

　　後來的事，全部都是由陸行舟處理的，那群人販子的确很狡猾，滑不溜手，因為時間跨越緯度比較大，警方的取證過程非常困難。

　　還好，最後他們從殘疾男的嘴裡撬開了事情的真相。

　　令人震驚的是，殘疾男曾經也是一名被采生折割的人，他出生于1980年。

　　從小被拐賣後遭遇非人折磨，以行乞行騙為生，在黑暗中度過幾十年，早已經被同化，他們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組織，甚至很多個組織。

　　實際上，現在網絡發達，治安形勢大好，已經很少出現“采生折割”，但即便如此，仍然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小山小豪，還有宋亭，如果他們沒有遇到葉窈，說不定也會變成下一個殘疾男，因為他們也需要生存。

　　這是一個很悲哀的推測，但也意味着現實。

　　第二天，葉窈去醫院看望宋亭，小男孩現在看上去已經沒那麼瑟縮了，聽說，他以前也是開朗活潑的孩子。

　　“葉姐姐，”他朝着少女揮手。

　　葉窈露出一個笑來，拿起水果刀給他削蘋果。

　　“葉姐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宋亭眼巴巴地眨着雙眼，目露期盼。

　　“可以，你問吧！
”

　　“我媽媽知道我現在在這嗎？
她怎麼不來看我呀！
”

　　稚嫩的童聲帶着幾分委屈，葉窈手上的動作微頓，擡眸，她看見男孩泛紅的眼眶。

　　她該怎麼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