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偶然頭疼。
那次司芳菲想要害司慕,結果司行霈拉住了司慕,自己從很高的地方摔了下去,從此就落下了這個毛病。
他之前沒有過的。
司行霈頭疼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從三五天發作一次,每次十來分鐘,頭疼欲裂,到現在半個月才一次,每次也隻不過短短一兩分鐘。
他想跟顧輕舟說沒事。
觸及她的眼睛,那雙秋水滢滢的眸子裡,寫滿了擔憂,司行霈那句無妨就咽了下去。
他說了實情。
“已經在痊愈了。
”司行霈道。
顧輕舟給他把脈。
這可能是外傷造成的後遺症,也可能是神經上的,這個靠号脈診斷不了。
顧輕舟道:“應該去看看西醫。
”
“請軍醫看了,軍醫院都是西醫,設備齊全。
”司行霈道,“他們說沒事。
”
“那為何會頭疼?
”顧輕舟放心不下。
司行霈就摟住了她的肩,将她抱坐到了自己腿上:“司太太,我好着呢,不影響娶你、照顧你。
”
顧輕舟将頭埋在他的兇前,稍微放心。
她一直相信司行霈。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棂,将金芒灑在地闆上,輕塵在光束裡起舞。
早春的陽光清淡,柔柔應上心頭,叫人心中明媚。
顧輕舟心思轉動,有個主意正在慢慢成形。
她想做一件事。
一件為了家國,為了司行霈,也為了她自己的大事。
“隻是,司行霈能同意我去做嗎?
”她心中遲疑。
她覺得不會,司行霈絕不會同意她冒險的。
顧輕舟暫時打消了念頭。
将心思擱置下,顧輕舟跟司行霈去餐廳吃了午膳。
他們一直在商量婚禮的細節。
商量到了很晚,司行霈讓顧輕舟去洗澡睡覺。
“今天早點睡,明天要出去一趟。
”司行霈道。
顧輕舟不解:“去做什麼?
”
“你又忘了嗎,顔小姐?
”司行霈打趣她。
顧輕舟這時候方才想起。
他們還有一場戲。
這場戲,不僅僅是做給普通百姓瞧,也是做給司督軍、司家和嶽城的人瞧。
顧輕舟答應了司督軍,就不會反悔。
她需要一個全新的身份。
而司行霈隻想娶顧輕舟。
他要娶的,是這個女人,至于她姓顔還是姓顧,對司行霈是毫無意義的。
他素來沒什麼執念。
他唯一執念的,就是顧輕舟這個人。
她的其他,他都不在乎。
“我差點忘記了。
”顧輕舟笑了笑,“總是記不住。
”
顧輕舟淩晨三點就起床了。
她乘坐汽車,去了很遠的一個車站,搭上了往平城的火車。
她知道,有個男人會在那裡等着她。
這是他們的戲碼,也是她正式開始隐姓埋名的開端。
奇怪的是,顧輕舟一點也不在乎,因為這些都是臨時的,她即将是司夫人,那個身份沒有什麼變故,會一直跟随着她。
現在是“顔小姐”還是“顧小姐”,她也沒什麼執念。
早上九點,火車站有一處月台戒嚴,四周全是荷槍實彈的衛軍,他們守衛着一個穿鐵青色大風氅的高大男子。
司行霈雙腿修長,因結實有力,故而站姿格外的筆挺,似一株挺拔的樹。
隔壁的月台上,旅客們正在打量。
“是誰啊?
”
“是司師座吧?
”有人猜測,“平城最大的官,不就是司師座嗎?
”
左邊的月台上,有好些記者湧入,鎂光燈撲閃撲閃的,将月台照得更加明亮。
司行霈一動不動,站立得筆直,好似等待什麼大人物的到來。
“是司督軍要來視察嗎?
”記者們猜測。
“不知道,可看司師座的表情,應該是非常重要的。
”
衆人議論紛紛。
遠處,火車的蒸汽袅袅,汽笛聲越來越近,一輛從南邊開過來的火車,停靠在平城去年才修建好的嶄新火車站。
火車有包廂,也有普通座位。
前面五列車廂,全是包廂,平常百姓都訂不到。
“來了來了。
”記者們看到司行霈往前走了幾步,就很敏銳将相機對準了包廂的車門。
他們也在猜測,大人物會從五個包廂的哪一個車門下來,從哪個角度才能拍到最好的。
結果,等了半天,普通座位上的人都下光了,仍不見包廂的門打開。
旅客和送行的人都好奇,紛紛駐立觀望,想看看是什麼人要來。
記者們越來越多,聽到風聲的報社,全部趕了過來。
就在他們猜測,到底是誰要來的時候,第三間包廂的門打開了。
一個穿着紫紅色大衣的女人,緩步下了火車。
她頭上戴着英倫淑女帽,帽子邊沿綴了面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能看到她纖柔的下颌,以及烈焰紅唇。
她的唇色極其秾豔,紅中偏暗,讓她的氣質冷豔倨傲。
風過,她大衣的一角掀起,露出了裡面雪白色繡海棠的旗袍。
妖娆的深紫色大衣,襯托着純淨的月白色旗袍,她像一朵月夜下盛綻的罂粟,光靠這身姿就足夠勾魂奪魄。
司行霈疾步上前。
記者和旅客都看到,大人物司師座,幾乎是小跑着上前,态度極其的謙卑。
走到了女子面前,她孤傲擡手,司行霈行了吻手禮。
然後,女子挽住了司師座的手臂。
“她是誰啊?
”
“從南邊來的,别是某個大人物的女兒吧?
”
“會不會是司師座的女朋友?
”
“沒聽說司師座有女朋友啊。
”
“她真漂亮,一看就是個傾國傾城的。
”
“你都沒看到她的臉!”
衆人議論紛紛。
記者都拍到了照片。
女子的妩媚柔婉,跟司師座的英武挺拔,竟是那樣的般配。
當天晚上,晚報就鋪天蓋地報道了此事,都在猜測這女人是誰。
“他們居然沒人認得出我。
”顧輕舟笑道。
她這次化了妝,光塗那個嘴唇就下足了功夫,稍微改變了唇形。
結果,真的沒人認出她,她不免欣慰。
司行霈笑道:“你在嶽城很有名氣,平城也聽說過你,卻都沒見過你。
”
平城離嶽城有八個小時的車程,可以說已經是另外一方天地了。
嶽城的報紙上,登過顧輕舟的照片,可惜那些報紙,隻銷嶽城,不會賣到平城來。
提到司家的少夫人顧輕舟,也許大家都知道,可她到底長什麼樣子,就未必有人清楚了。
哪怕是嶽城的百姓,也不是人人都清楚顧輕舟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