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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9章 沒了淨土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5125 2024-11-29 14:26

  接下來幾天,羅主筆果然恢複到了從前,不再糾纏顧纭。

  顧纭走路都輕快了不少。

  賢看着她,就覺得她像隻輕盈的蝴蝶,不小心都能飛起來。

  他的唇角微動,有了個淡淡的弧度,好像她的快樂能傳染給他。

  而這樣的好心情沒過多久。

  炮火終于蔓延到了法租界,不少日本兵湧了進來。

  那天過兵的時候,顧纭正好是下班回家的路上。

  她吓到了。

  賢原是墜在她身後的,加快速度趕上了她。

  低聲說了句:“顧小姐,得罪了。
”他

  身材高大,把顧纭往懷裡一帶,兩個人鑽進了旁邊一處小弄堂,藏在了兩間房舍之間。

  空間很小,他幾乎是貼着顧纭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跟那條圍巾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顧纭則不敢擡頭,縮在他懷裡,肩頭有點抖。

  約莫過了十分鐘,街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纭這才松了口氣。

  白賢隻感覺,時間過得飛快,這點光陰一下子就沒有了。

  回神間,他低頭看了眼顧纭,發現她的臉通紅,不知是被寒風吹的,還是其他。

  他心中怔怔的,有點酸又有點甜,各種滋味都攪合到了一起。

  領着顧纭從小路回去。

  上海已經沒有安全的淨土了,連法租界都能進日本兵。
”顧纭對他說,“我得離開上海。
”白

  賢的心間,發現架起了一條單薄的小路,路上鋪滿了鮮花。

  顧纭這一句話,他的路塌了,心重新墜入了那暗無天日的黑暗中,沒有光,冷得刺骨。

  他的身子可能顫抖了下。

  “嗯。
”他低聲應了句。

  戰争是國家大事,保衛也是軍人的職責,他沒資格說什麼,也沒資格去做什麼。
哪怕他想去當兵,人家也未必要他。

  他們這些小老百姓,隻能靠躲。

  你想去哪裡?
”他問。

  顧纭的心思很亂。

  害怕,卻不知道前路要怎麼走,隻是單純的怕。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裡?
”她喃喃說,“也許回鄉下,我媽讓我一有事就回老家,可是這一路都在打仗,老家哪裡回得去?

  她一籌莫展。

  賢幾乎想說:路上也有兵,到處都危險,你留在上海好了,我可以照看你。

  可隻要一個令下,他的監視任務結束,他就沒資格再出現在她的身邊,更别提保護了。

  這樣毫不負責的話,他沒有說。

  隻是陪着她,默默走回了家。

  沒過多久,法租界的日本兵又撤了,重新恢複了淨土,但聽說出了很大的事,政府都轉移了。

  海在炮火喧天裡,居然又有了一點甯靜。

  怎麼打仗,也不耽誤闊老爺太太們看報、聽戲。

  顧纭驚惶了幾天,重新安定了心,正常上班。

  報紙除了報道戰事,也報道些瑣事,比如最近法租界一起兇殺案,就引得各家報社争搶。

  顧纭還有個女同事,是在外面跑的記者,她懷孕了。

  本還好好的,她突然住院了。

  顧纭帶着水果和罐頭去看她,趁着她先生出去,她拉住了顧纭:“小顧,你得幫幫我。

  顧纭忙問幫什麼。

  “你知道我是怎麼動了胎氣嗎?
是那家兇殺案的房子,我翻牆進去了二樓,出來的時候太匆忙,弄到了肚子。
”同事說。

  顧纭目瞪口呆。

  就沒見過這麼拼命的。

  身邊的女同事,都很努力,因為不拼的話,報社甯願要男記者,她們就會失業。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家底的,一旦失業就意味着要挨餓。

  社是女性為數不多的體面去處之一。

  ......很糟糕的是,我把記者證丢了,我懷疑就丢在了那洋房的二樓。
小顧,那邊已經被軍警封鎖了,一旦他們找到了我的記者證,我不至于被誣陷成謀殺者,但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你瞧,我這剛懷了孩子,家裡處處要用錢。
老闆和主編說我一向勤奮,願意給我三個月的帶薪産假。
這個關頭,我......”說

  到這裡,女同事哭了起來。

  顧纭忙安撫她:“别哭别哭,當心又動了胎氣。
你确定記者證是丢在了兇案現場嗎?

  “我不确定。
”同事道,“可就怕萬一啊。
小顧,你能不能幫幫阿姐?
阿姐不敢告訴你姐夫,否則他又要勸我辭職。
他總是好面子,不想讓人知道他老婆賺錢貼家,總說我是為了興趣工作。

  除了自己的丈夫,其他同事她更是不信任了。

  纭膽子不大,但知道生計艱難。

  好,我今天晚上去看看。
”顧纭道,“你常照顧我,我一進報社就是你帶着我、教我,就像我的師父。
”同

  事感激拉住了她的手。

  纭在醫院裡答應了下來,可出了醫院,她才想到她需得入了夜偷偷潛入兇案的房子,心裡不由發憷。

  雖然懦弱,可答應了的事,斷乎不會反悔。

  這件事需得及早去辦,一旦巡捕房二次檢查現場,就來不及了。

  纭決定今晚就去。

  她從醫院出來,還去報社忙碌了兩個小時,這才正常下班。

  班之後,監視她的人換了班。
..

  夜班是兩個不同的人,偶然會調換,他們倆都不是很盡心,有時候會依靠着牆壁打盹,根本沒把她當回事。

  到了晚上九點,顧纭眼瞧着那人打瞌睡閉着眼睛,就偷偷從窗戶裡溜出來,貼着牆根,往弄堂的後門走去。

  她悄無聲息離開了,卻沒想到有人跟上了她。

  賢今天睡不着。

  他最近越發覺得難以忍受,隻要是看不見顧纭的地方,他就覺得煎熬,一分鐘都忍不下去。

  門有其他人,他不好過去,怕解釋不清楚,故而他在後門晃蕩。

  麼也瞧不見,但知道她在不遠處的屋子裡,他心中也會稍微踏實。

  然而,令他震驚的是,顧纭從後門出來了,鬼鬼祟祟的。

  怕再黑暗,他都能認出她。

  她難道與他一樣,今晚特意出來,還是每晚都出來?

  又很快甩開了這個念頭。

  麼叫和他一樣?

  白賢覺得把她放在自己同樣的地位,都是亵渎了她。

  漂亮、文靜,又有學問,就連那個有小汽車的羅主筆,白賢都覺得他配不上她,更何況是他這種爛泥腿子?

  他低垂了頭,把自己縮成了最卑微的影子,默默跟上了顧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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