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知曉蔡長亭遇到了難題。
平野四郎那樣氣急敗壞,就說明了這一切。
他需要顧輕舟。
“用什麼條件換?
”顧輕舟問。
她也是說日語。
每次她說日語的時候,聲音都格外的輕柔,因為她怕說重了,就失去了咬字的精準。
越是沒把握的事,越是要含混過去。
蔡長亭就覺得,說日語的顧輕舟竟像是換了一個人。
“你想要什麼?
”
“名單。
”顧輕舟改用中文,她的中文更加流暢,“我想知道誰是保皇黨。
”
蔡長亭沉吟。
他一邊沉默,一邊發動了汽車。
身後兩個孩子還在嘀嘀咕咕,似乎說什麼悄悄話。
蔡長亭猶豫了下,道:“我可以告訴你,誰不是保皇黨。
你說一個名字,我說一句實話。
”
顧輕舟覺得,這個交易非常劃算。
“如果是呢?
”顧輕舟問,“如果我猜對了,你如何回答我?
”
“我不回答。
”蔡長亭道。
顧輕舟思索了一瞬,道:“你要我怎麼做?
”
“我要你和二寶一起幫我。
”蔡長亭道,“下車再說。
”
“危險麼?
”顧輕舟問。
“不,一點危險也沒有。
”蔡長亭道。
顧輕舟道:“那好,成交。
”
蔡長亭輕輕一笑,笑容格外的絢麗,似乎能點燃漆黑的夜空。
他的笑容,似乎很少含有雜質,總是那般輕快明媚。
顧輕舟沉默坐着,沒有言語。
車子很快到了康家。
到了康家的大門口,顧輕舟和蔡長亭先下了汽車。
蔡長亭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
顧輕舟聞言颔首。
她都聽明白了。
顧輕舟走過來,打開了車門,讓兩個孩子下了汽車。
“二寶,去我家裡玩。
”康晗不肯放手,一直拉着二寶。
二寶卻問顧輕舟:“師姐”
“去吧,去玩一下無妨的。
”顧輕舟道。
康晗的繼母已經到了大門口,迎接他們。
到了康家門口,自然要進去坐坐的,康三太太再三邀請。
蔡長亭就給顧輕舟做了個眼色。
顧輕舟會意,同意了康三太太的邀請,笑着道:“那我們打擾了。
”
到了康三太太那邊,傭人端了茶,蔡長亭笑問:“三太太,洗手間在哪邊?
”
“我屋子裡就有。
”三太太道。
“不不,我出去找找。
”蔡長亭笑道。
他一個外人,自然不會用三房私人的洗手間,這是基本的禮貌。
三太太就說:“後院有客用的,我讓人帶您過去。
”
蔡長亭道謝。
他站起身時,顧輕舟問二寶:“你要不要也去?
”
二寶被問到了,想了下道:“我也要撒尿。
”
蔡長亭笑了笑:“那你跟我一起去”
他們倆出門,顧輕舟就跟康三太太聊起了二寶的眼睛。
二寶的眼睛已經好了,卻沒有辦法複明,這讓顧輕舟很擔憂。
“貴府的姑奶奶和姑爺,見多識廣,不知能否看看二寶,推薦一位名醫。
”顧輕舟道。
康三太太道:“他們倆的确是認識很多人。
這樣吧,我叫人去問問。
”
顧輕舟道謝。
傭人去問了,結果康家的姑爺和姑奶奶親自過來。
他們都知道,顧輕舟是康晗的恩人,老太爺很器重顧輕舟,故而他們親自前來,是給顧輕舟的面子。
說到眼疾,康家的姑爺侃侃而談,頗有心得。
他推薦了很多名醫給顧輕舟。
不僅有中醫,也有西醫,甚至還有遊方的和尚道士。
“下次有空,我可以帶令弟去看看醫生。
”康家的姑爺道。
顧輕舟道:“他今天也來了”
“人呢?
”姑奶奶問。
“去了洗手間,應該回來了吧?
”顧輕舟疑惑。
三太太也覺得,他們去了快二十分鐘了。
她又喊了傭人,讓傭人去找。
果然,傭人去了趟廁所把蔡長亭和二寶都找了回來。
看到蔡長亭,康家的姑爺和姑奶奶都露出驚豔之色。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蔡長亭笑道。
康三太太說沒事。
大家一起閑聊,康家姑爺得知顧輕舟是中醫,她都沒有治好二寶,故而推薦了兩名道士給二寶。
“這是我的名帖,你拿着去拜訪道長,他們會見你們的。
”康家的姑爺道。
顧輕舟再三道謝。
夜更深了,顧輕舟和蔡長亭帶着二寶回去了。
一上車,顧輕舟就問蔡長亭:“如何?
”
“很順利。
”蔡長亭道,“多謝你,若不是你,我也不會這麼順利拿到東西。
”
“你偷了康家的東西?
”
“不是,是我的人落在康家的,若是不處理,康家會發現的。
”蔡長亭道。
顧輕舟嗯了聲。
蔡長亭若是敢偷康家的寶貝,那麼顧輕舟去跟康家說一聲,康家也饒不了他,他沒必要犯險。
“你們在打康家的主意,是麼?
”顧輕舟問。
康家是太原府的财團。
南邊的軍閥,多半都有财團的支持,要不然何以維持龐大的軍費開銷?
康家素來是支持葉督軍的。
蔡長亭和平野四郎卻在打康家的主意,可見他們跟葉督軍已經不是一條心了。
“是。
”這次,蔡長亭很坦誠。
他如實相告。
“怎麼打主意的?
”顧輕舟又問。
她沒指望蔡長亭告訴她的,不成想蔡長亭卻說了。
他道:“我們的人早已打入了康家财團内部,隻可惜最核心的骨幹被揪了出來。
他有一份密報,放在懷表裡的。
那份密報,可以讓我們知曉康家的軟肋,從而更好拿捏他們,可惜他被抓的時候,懷表被他偷偷扔了出去,我們還沒有得到。
正是因為這個人的敗露,以及秘密還沒有拿到,所以平野将軍很生氣。
”
顧輕舟略微思忖。
她覺得這席話是真的。
“那個探子被抓,是康家姑爺和姑奶奶把他叫到了他們院子裡吃飯,擺了鴻門宴,所以東西還在他們那邊。
他們并不知曉這個懷表的存在,故而一直也沒有搜查。
耽誤越久,越容易被打掃的傭人發現。
”蔡長亭又道。
顧輕舟想了下,倏然醍醐灌頂般,問蔡長亭:“今天康晗的拜訪,也跟你有關系?
你在問我的同時,早已做了準備,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