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明君
“姨娘重傷,父親亦心中牽挂,自不忍姨娘再受人诟病。
”傾城隻道事實,想必三爺心中也有理解。
三爺點點頭,算是贊同傾城所言。
他見傾城分析得頭頭是道,不免詢問:
“依你之見,此事為何人傳出?
”
他本對傾城無感,隻聽鳳凝提過一些,也覺隻是小孩子把戲。
如今親自接觸這才發現,傾城與沐相爺十分不同,他驚奇,卻更加無奈。
隻可惜是個女兒身。
“事實便是如此,誰說的又有什麼區别?
”傾城并不作答,反道:“隻是可憐了父親,癡情一片,卻不得情感。
隻想為女兒讨回公道,卻被下了大獄。
”
她看得出三爺的在意,正因如此才要提及此事。
沐相爺身在獄中,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放出。
以秦家所為,怕這隻是開端。
她雖不喜沐相爺,但也知道如今沐家情況。
有沐相爺自然比沒有沐相爺要好百倍。
沐逸寒尚且年幼,她自要為弟弟鋪好前程。
三爺面色驟變,語氣不禁冷了下來。
“你在怨恨聖上。
”他怒視傾城,語氣已有不耐。
“聖上自是明君,隻怕誤信讒言。
”傾城毫不想讓,堅定的話語隻道讒言,不道聖上。
見她一派淡然之姿,毫無懼色,三爺心中點頭,表面卻道:
“哦?
聖上就如此昏庸,不辨忠奸?
”他倒要看看傾城要如何解釋。
三爺的目光太過灼熱,半眯的雙目威嚴十足,鳳凝見到隻有低頭的份,可不敢這個時候出言頂撞。
傾城隻是片刻堅定,而後忽然一笑,刹那芳華,迷了三爺的眼。
“傾城女子之言,還請三爺不要見怪。
”傾城的輕柔的聲音再度響起,沒了堅定,更多的則是女兒家的溫柔。
三爺沉浸于剛才當那一笑之中,仿佛穿過傾城看到了當年那個女子。
桃花樹下,白衣卓卓,一把古琴,一把長蕭。
曾經何時,他的青春年華悄然而逝,而陪伴他走過的女人卻消失不見。
三爺稍許感慨,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他看向傾城嬌柔模樣,擺手道:
“罷了,既是女子,又談何見怪。
”
傾城沉默不語,一雙慧眼卻格外明亮。
三爺點點頭,不禁笑了笑,道:
“沐相之女,讓人生畏。
”
他看向傾城的目光不再看小孩子的模樣,想到她後背的勢力,三爺的眼睛不覺亮了起來。
三爺的目光讓傾城熟悉萬分,前世聖上賜婚,見到她與鳳顯一同跪拜,也是這幅模樣。
如今想來,隻讓人不寒而栗。
今世沒有落水,沒有賜婚,她要的幸福,隻能自己掌握。
吃過午飯,三爺竟提起京中的宅子,一旁的素錦不禁好奇道:
“三爺要買宅子嗎?
”她對鳳凝不喜,倒對三爺格外敬重。
她不懂剛才三爺與小姐在說些什麼,但總覺得很有道理。
三爺的話讓人格外舒心,仿佛長輩一般,卻又像是同輩。
以德服人,以理服人,這樣的人讓素錦最為喜愛。
三爺對素錦倒沒有什麼感覺,見她詢問,便道:
“非也,隻是聽聞有些宅子有不幹淨的東西,有些好奇。
”
“原來三爺喜歡鬼神之說。
”傾城還來不及制止,素錦便把話說了出來,偏偏還一副厭惡模樣,讓傾城冷汗不止。
好在,三爺隻是笑笑道:
“小丫頭,難道你不喜歡?
”
鬼怪有什麼可喜歡的?
傾城的心思不覺動了起來。
“那些妖魔鬼怪有什麼可喜歡的。
”素錦也覺得沒什麼可喜歡,語氣越發厭惡,但她對三爺的情感還是不變的。
三爺有些惆怅,或是有些傷感,他看向遠方,歎息道:
“是啊,不過是些妖魔鬼怪,可有時候卻比人更會說真話。
”
他的話若有深意,也讓素錦安靜了下來。
鳳凝自是沒什麼可說,傾城卻心中一驚。
她大概知道三爺在說什麼,如此一來,她倒不擔心沐相爺安危了。
“三爺若是喜歡,我倒知道一處,不知三爺可有興趣前往?
”她目光明亮,似挑釁一般。
鳳凝對那種地方無感,見傾城一副自得模樣,不覺道:
“你怎麼還知道那種地方,這哪裡是個大家閨秀該知道的事。
”
自從認識傾城,她對“大家閨秀”的認知便被全數推翻。
别看傾城表面柔柔弱弱的,好似知書達理模樣,可心裡卻藏着一顆叛逆心。
這點倒和鳳凝不謀而合,隻不過鳳凝的表象隻是刁蠻,而傾城卻把叛逆做了出來。
傾城看她不覺好笑,柔聲道:
“大家閨秀應該知道些什麼事?
先有‘大家’後有‘閨秀’,祖母讓我管家,自是知曉天下事,若因鬼神而退縮,又談何‘大家’?
”
鳳凝一向辯不過傾城,又想到今日“要事”,不屑吐出四個字:
“算你有理。
”便不再理會。
反正她隻是個陪襯,一會兒倒要看看傾城如何收場。
三爺倒是不覺的什麼,擺手道:
“既然如此,請沐大小姐帶路。
”
傾城自打見到三爺的第一眼起,便知道今日鳳凝來得蹊跷。
而三爺這句話,讓她更加确信,他們不是來逛街,而是來查案的。
雖然奇怪這種事為什麼要三爺親自出馬,但因為是三爺親自出馬,她便無所顧忌。
有些事,親眼看到才更加令人信服。
傾城将人帶到木頭曾經的宅子裡,這裡發生過一場大火,也沒有人收拾,如今四處散落這大火之後的痕迹。
房梁已經倒塌,四周的圍牆黑成一片,落腳之處全都是碎石、碎木。
“這是什麼地方?
”鳳凝跟在三爺身後,不覺詢問。
太陽不知何時悄悄躲進了烏雲後面,四周寂靜空曠,将這裡襯托的更加陰森。
素錦每走一步,心裡便顫抖一下。
這裡曾在她的夢中出現多回,雖然事情過了許久,但她仍無法釋懷。
小姐說那人是險惡之人,可他總該接受審判。
就這樣不明不白沒了,連個親人都沒有,太過冤枉。
傾城沒有素錦那樣重的心思,一個違背道義的人,再冤枉也難為忠良。
木頭之死雖然可悲,但若能死得其所,也算恕了他生前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