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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595章 生父現身(2)

農家俏廚娘 月落輕煙 18648 2024-12-02 12:34

  那麼大一疊紙,真燒起來,這煙灰還不得飛的滿天滿院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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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媽也看見了,急忙上去阻止他,“嗳嗳,你這個不能燒,要燒你回家燒去,别在我們府‘門’前燒,才掃過的地,别又被你‘弄’髒了!

  小道士不服氣的反駁,“我燒的這些,就是給那槐樹的,超度那些圍着它的亡靈,你們這裡貧道沒看見有别的邪祟,就隻看見這一個了,非燒不可,不然等它修練‘成’人形,那是要出來害人的!

  木香聽了他的話,直搖頭。
感歎這家夥年紀不大,扯起蛋來,卻是一套一套的。
看來是老江湖了,剛才那些煙啊火啊的,肯定都是江湖戲法。

  喜鵲看了半天,又蹭蹭的跑回去,端了滿滿一盆涼水,對着那小道士,連同燒黃紙的盆,澆了個透心涼。

  “哇!
好涼!
好涼!

  多冷的天哪,被人突然淋這一身冷水,小道士當場嘴‘唇’就紫了,凍紫的。
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又是拍打頭,又是拍打身子。

  舒良娣又不幹了,“你們怎麼能這樣,他是我請來的,是來驅邪的,你們不給我面子就罷了,萬一我這肚子有閃失,你們陪的起嗎?

  陳媽輕蔑了看了看她的肚子,“良娣往後少算計别人,少想那些有的沒的,孩子肯定會健康,若是整日把府裡‘弄’的烏煙瘴氣,娃兒能健康才怪!

  舒良娣原本就生氣,再被陳媽這一說,更生氣了,恨恨的跺腳,“不用你教,你算是什麼東西,丘管家,大夫請來了沒有,我這肚子難受的很,殿下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

  她說着罵着,竟然嘤嘤的哭起來。

  丘總管上前輕聲細語的安慰她,“夫人息怒,莫要動怒,大夫已經來了,等殿下回來,老奴一定如實禀告。

  他指着站在大‘門’裡一個身着素衣長衫的男子,又命幾個婢‘女’将舒良娣扶回去。

  等到舒良娣進了‘門’裡頭,看不見她的身影時。

  上官芸兒忽然站起來,“本宮也累了,你們自便吧!

  她領着身邊的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經過這一事,原本猶豫的心,又堅定了幾分。
她想,若是對面那個襄王妃,跟她處在同一位置,早把那‘女’人‘逼’去上吊了,又豈能容她嚣張跋扈,不把她這個太子妃放在眼裡。

  關于這個事,上官芸兒隻說對了一半。

  木香若是處在她這個位置,做的可不止如此,她還會親手将那個制造這一切的男人,綁到城‘門’樓上,扒光了衣服,吊在那暴曬三天三夜。

  當然了,這種男人,她又怎麼會看的上。

  前提不可能,後面自然也不可能發生。

  小道士抱着肩,抖的厲害,用哀怨的眼光看着木香一行人,“貧道拿人錢财,替人消災,你們為何如此對貧道,不就是對着你家‘門’口了嗎?
這兩邊距離那麼遠,哪礙得着你,太過份了,你們真是太過份了!

  陳媽頗為生氣的說道:“小道士,這距離遠嗎?
你把供桌對着我們王府大‘門’口,分明是對着我們做法,襄王府的威嚴,是你能踐踏的嗎?

  大飛走過來,一臉的幸災樂禍,“你笨哪,看見沒,我們府中,這位是王母娘娘,你這是太歲頭上動土,潑你一身水,那還是輕的,你再敢胡說,信不信把你丢進大牢,治你個坑‘蒙’拐騙的大罪!

  小道士眨着眼,再配上一身濕哒哒的衣裳,模樣無比可憐,“你們京城中人,太壞了,就會欺負外地人,貧道不過是想‘混’口飯吃,貧道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今日好不容易找了個生意,還被你們給攪合了……”

  他看着木香抹眼淚,因為這時太子府‘門’前,隻剩一個丘總管,不知何種,原因還站在那,看着他們幾人。

  他回頭看着丘總管,“能不能先把銀子結了,既是法事沒做成,貧道隻收一半的銀子,您看這樣成嗎?

  丘總管臉部變形的肌‘肉’微微抖動了一下,殘忍的笑了,“沒做成,就是功虧一篑,等你整頓好了,再來做一次,若是成功了,銀子自然會給你,再說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降妖除魔,是你們道家份内的事,既是如此,為何還要收錢呢!

  “這……”可憐的小道士,竟被他噎的話也講不出。

  木香瞄了眼小道士,又瞄了眼自以為終于出了口氣,正洋洋自得的丘管家,隻淡淡的說了兩個字,“給他!

  丘管家一愣,顯然不明白她又來‘插’什麼手,關她屁事!

  “給他!
”木香又來了一句,見丘總管傻愣着,她不耐煩的沖大飛打了個手勢。

  “好嘞!
”大飛樂颠颠的搓搓手。

  “你們要幹嘛?
”丘總管覺得形勢不對,慢慢往後退,伺機跑回府。

  就見那個壯漢,一個箭步邁過來,擡手就要抓他。

  丘總管第一反應,是要逃,可是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他像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

  大飛伸手在丘總管身上,‘亂’‘摸’一通,找到一個錢袋子,随手甩給了小道士。

  如此野蠻的手段,把小道士也看傻了,支支吾吾說道:“沒有這麼多,隻有一兩銀子而已!

  大飛粗聲粗氣的道:“矯情什麼,給你就拿着!

  “這個不行,出家人不能貪财,”小道士迅速在錢袋子裡‘摸’了一兩銀子,然後又把錢袋子還給丘管家,匆匆忙忙的收拾東西,就要走。

  大飛放開丘管家,用力拍打他的臉,“下次再敢對我們夫人不敬,小心爺卸了你的‘腿’,還有你的胳膊,把你大卸八塊,聽見沒有!

  丘總管被打的有些懵,‘陰’恨的看着他。
搶錢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威脅人,太過份,太野蠻了。

  丘總管此人,絕對是屬于在‘陰’溝裡待久了,看人的時候,那眼神叫人厭惡的想吐。

  小道士抱着東西,走了兩步,又覺着不對勁,轉回身,走到木香跟前,“施主的大恩大德,小僧永生謹記,不過小僧還是要勸施主,凡事都可商量,動武不好!

  喜鵲不服道:“那你去跟他講道理,看他會不會把錢給你!
”這個不開竅的小道士,主子明明幫了他,到頭來,他還要教育主子,這年頭,誰給你講道理。

  木香原本沒有過多的在意小道士的話,但是轉念一想,忽然又覺着哪裡不對。

  “你究竟是道士還是和尚?

  對了,就是這裡不對。

  穿着一身道服,卻施着佛家的禮,還自稱貧僧,這不是和尚,又是什麼?

  小道士本是順口就說出來了,也沒注意用詞,木香不提,他還沒注意到呢!

  “那個……貧僧的确是和尚,不是道士!

  小道士,哦不對,應該是小和尚。
說完這個話,臉紅的像猴屁股。

  大飛驚呼不已,“你既然是和尚,那幹嘛要裝道士,你們佛家不是還說出家人不打妄語,你這個小和尚,滿嘴的妄言,我看你幹脆不要做和尚,改行去當江湖術士吧!

  小和尚本就羞愧難當,再被他這麼一說,更是無地自容,吞吐着道:“施主說的對,出家人是不該打妄語,小僧自己也覺得無顔面對佛祖,等小僧把銀子拿回去,給師傅買了‘藥’,便去佛祖面前悔過!

  木香本已決定要回去了,卻鬼使神差的又停下了,“你師傅?
他生病了?

  話問出了口,連她自己都覺得唐突了。

  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生老病死,每天都會發生,對方又是素不相識的人,她真的沒必要追問。

  可是連她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脫口而出就問了。

  陳媽沒覺着哪裡不對,隻有大飛,一臉怪異的表情。

  小和尚以為她隻是好心,便如實回答,“小僧師傅不是生病,是被歹人打的,三天月前的一天夜裡,寺中忽然來了一夥人,拿着兇器,威迫我們‘交’出一個人。

  “‘交’人?
你們是哪個寺廟的?
他們要找誰?
”木香又不知為何,忽然緊張了。

  “哦,我們是雷鳴寺的,要‘交’誰,小僧不清楚,小僧那晚和師傅在後山,小僧夜裡睡的死,等到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師傅不在,趕到廟裡一看,才瞧見廟裡一片狼藉,燒成了灰燼,他們全都死了,小僧在一個水缸裡發現師傅,那時他受了重傷,‘腿’……”

  他說着說着,忽然停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木香,“小僧言過了,興許是遇上山賊了,謝施主出手相救,小僧告辭了!

  木香哪會放他走,揮手讓大飛将人攔下,“你是不是好幾天沒吃上飯了,我看你腳步虛浮,走路有點飄。

  小和尚冷不防看見大飛跟一座山似的,立在那,他有些慌了,“小僧還好,麻煩施主讓一讓,小僧要回去了。

  “别急,你先跟我進府吃點東西,想必你師傅也餓着肚子,順便也帶些東西給他吃,陳媽,去做幾樣素齋,給小師傅帶上!

  “不,不用了,小僧有銀子,自己去買就好了,施主留步!

  “哎,你這小和尚,真是不通情理,我家主子難得大方一回,你還推天阻四,不知好歹,”大飛不容分說,提溜着他的衣領,将人往府裡帶。

  “那奴婢這就去燒炒兩個素菜,”陳媽聽這小和尚說的經曆,心中生了同情,腳下生風的跑進去了。

  小和尚看他們這陣仗,又急又怕,“小僧說了不用,你們強形攔下小僧,到底想幹嘛?

  木香笑的不行,故意說道:“當然是想劫‘色’,看你貌美如‘花’,剃頭做和尚豈不可惜,俗家多風塵,正好咱府裡有很多沒成親的丫頭,給你配個媳‘婦’,豈不比做和尚來的快活?

  小和尚吓的愣了,頭一擡,正正好的瞧見站在台階上的喜鵲,再一想到自己的小身闆,頓時吓的魂飛魄散。

  “不要啊,小僧雖是自小出家,沒經曆過紅塵,但是小僧的眼裡隻有佛祖,小僧不願沾染紅塵,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喜鵲倒是沒看出來他心裡想的啥,反倒安慰他,“夫人就是請你吃飯而已,剛才說的,都是逗你玩的!

  “那還好,吓死貧僧了,”小和尚拍着‘兇’脯,歎了口氣。

  他還沒緩過氣來呢,就聽大飛冷不防又加了一句,“現在是不會,等留下了,就會了!

  話音一落,手也松了,把小和尚丢在地上,摔的他龇牙咧嘴。

  木香‘交’待了喜鵲幾句,讓她等小和尚吃完飯,帶他去書房。

  喜鵲點頭,等她轉過眼看向小和尚時,發現對方也正看她,還用一種恐懼,如同看見母老虎的眼神。

  因為這時小和尚想起太師傅說的話了。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果不其然,看看他今天遇到的幾個‘女’人,一個比一個兇,還是廟裡的菩薩慈祥可親。

  陳媽快步跑回廚房,先是用菜油,炒了個白菜豆腐,然後又用菜油,學着木香的方法,油炸了鍋巴,跟一些山芋幹子。

  主食還是米飯,她也不曉得哪些東西,和尚能吃。
隻做這些,也差不多了。

  大飛一直看着小和尚,不讓他跑路,直到陳媽把香噴噴的飯菜端出來,小和尚一直隐忍的饑餓感,終于爆發了。
看着滿桌子的菜,饞的直流口水。

  陳媽也是個信伸佛的人,見他不動筷子,主動把筷子遞到他手上,“小師傅,快吃吧,就當你是來化緣,這些都是素菜,沒有半點葷腥,您隻管放心吃!

  大飛伸手拿了塊鍋巴,“吃啊,快吃,我們襄王府的夥食,可是再好不過,外面絕對吃不到!

  小和尚一想也是,出家人吃百家飯,化百家緣,“那小僧就不客氣了!

  他端起碗,火速扒着飯,一口飯還沒咽下去,又急不可耐的把嘴巴填滿了。

  陳媽看不下去,拿了雙幹淨的筷子給他夾菜,“小師傅,您别光顧着吃飯,也吃些菜,這是白菜豆腐,我也不曉得具體能燒啥菜,就這些,你将就着吃吧!

  小和尚顧不得說話,隻能搖頭,好不容易吃了一碗飯,乘着陳媽又給他盛飯空當,給他們解釋道:“我跟師傅來了京城幾日,每天要的飯菜,我都拿給師傅吃了,若是能要到銀子,便給師傅買‘藥’,可我師傅斷的是‘腿’,還受了内傷,吃了好幾副‘藥’,也不見好。

  說到傷心事,小和尚吃飯的勁頭也沒了,跟霜打茄子似的,沒了‘精’神頭。

  “哎喲,那你們師徒倆,可遭了大罪,不過沒關系,我家主子心善,愛幫助人,你乍一瞧,不感覺她‘挺’兇的,其實好着呢,等下你吃完了,好好跟夫人說一說,你師傅病成那樣,光吃‘藥’可不行,得看大夫,要是‘腿’斷了,那也得接骨,總那麼熬着,那‘腿’肯定得廢了!

  “施主說的是,小僧也這麼想,可是……上哪找郎中去,總是找人家施舍,我師傅肯定不願意,”小和尚慢吞吞的扒着飯。

  大飛等不了了,急着催促他,“你趕緊吃啊,别磨蹭,主子還等着你給她彙報呢!

  彙報這個詞,是他跟木香學來的。

  另一邊,赫連晟回府之後,自然是先去看了小娘子。

  别的事,木香沒跟他提,隻說了今日木琨到了府上,以及收留一個小和尚的事。

  兩人坐在書房裡商議,房‘門’關着,赫連晟也就不用顧及什麼。

  大大方方的抱着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輕撫她的腰身,最後,溫熱的手掌落在她小腹上。

  “為夫這幾日每晚都要‘操’勞到半夜,你說,這裡是不是有我的種了?

  木香正靠在他懷裡,看賬本,猛的聽到這麼‘肉’麻的一句話,驚出一身冷汗。

  “有沒有個正經的了,這才幾日啊,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呵呵,我不是着急有沒有孩子,而是在想,這裡有沒有留下我的印記,”他抵近她,額頭抵着額頭,呼吸‘交’融。

  木香忽然明白是他說的意思,當即惱羞成怒,丢了賬本,就要掐他的臉,“壞人,嘴巴越來越壞了,很奇怪,說,最近有沒有去不該去的地方?

  成親之後,她都忙着自己的事,極少關注他家相公的行蹤。

  這是出于給他的信任,知道她家相公是個啥樣的人,所以就懶得再看着。

  但是今天,她忽然意識到,會不會管的太松了?

  都說成了親的男人,會放松對自我的修養與自醒,生活行為上,會變的放縱開來。

  京城中,那麼多的妓院青樓,又有那麼多愛慕他,仰慕他,眼巴巴想要嫁進襄王府的‘女’子,難保他沒有動搖。

  這一切雖然隻是他的猜測,但木香忽然覺得,她應該在京城裡放個話了。

  與其讓自家相公,被那些‘女’子心心惦記着,倒不如她主動出擊,斷了那些人的念頭。

  知道她是母老虎又如何,知道襄王是個妻管嚴又如何,隻要他本人願意被管着,誰敢提一個異議,這叫一勞永逸!

  赫連晟眨眨眼睛,一臉的困‘惑’表情,“娘子何出現此言,為夫的‘精’力都用在娘子身上了,即便有心,也無力,娘子有此懷疑,是否因為為夫夜裡不夠努力,才會胡思‘亂’想?
嗯?

  他的視線凝在木香臉上,目光深的像是要把她看進眼底深處似的。

  濃的化不開,深的拔不出,就這樣一直印刻到了靈魂深處。

  木香歎息,跟他說認真的,這家夥東扯一下,西扯一下,半句不離房事。

  “夫人,小和尚來了!
”大飛在‘門’外,砰砰敲‘門’。

  赫連晟微一皺眉,“學了這麼久,他還是不會敲‘門’!

  木香笑笑,推開他起身,“他就是這個‘性’子,如今當了守‘門’的,倒也好,這個脾氣吓退了不少送拜帖的人,省得他們閑來無事,都想到襄王府一日遊!

  來送拜帖的可真不少,有送給赫連晟的,但大多數,都是送給木香的。

  這個在京城中迅速撅起,又迅速占領南晉最有錢,最有權勢,最專情的男子。
這是何等的風采,肯定有人想到一睹芳容,另外,也想跟她攀點關系。

  比如讓家裡的子孫,到軍中任職的,以前苦于找不到‘門’路,現在嘛,自是有了突破口。

  木香整理好衣衫,這才喚他們進來。

  ‘門’開了,大飛一把将小和尚推了進來,然後背對着他,關上大‘門’。
是把他自己關在外面,而不是關在裡面。

  主子要談的話,還是少聽為妙,聽的多,小命不保啊!

  “謝施主施舍飯菜,小僧感‘激’不盡,”小和尚還是有些緊張的,自打邁進屋,就不敢擡頭。

  赫連晟沉聲道:“我南晉國,尊佛敬佛,你怎麼會淪落到冒充道士的境地,你又是何處的僧人,寺廟在哪?

  小和尚雖然沒擡頭,但自從邁進來時,便知道這屋裡坐着個貴人,“回施主的話,小僧跟師傅,都是雷鳴寺的和尚。

  “雷鳴寺?
”木香驚呼,連她自己都沒發覺,此刻的聲音有多尖銳,有些震驚。

  赫連晟雖然也有訝異,但比她淡定些。

  小和尚納悶了,随後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小心翼翼的說道:“有……有什麼問題嗎?

  赫連晟抓着木香的手,示意别鎮定。

  木香看向他的眼神,也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是啊,多麼奇怪,隻是聽到一個雷鳴寺的名字,她為何要‘激’動,要震驚呢?

  “沒事,你坐下繼續說吧,”赫連晟對小和尚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小和尚猶豫幾次,這才坐下來。

  赫連晟繼續問道:“你接着說下去,放心,本王不會對你們不利,雷鳴寺的方丈與本王是舊識,你但說無妨。

  “哦,對啊,小僧好像聽說過,您就是襄王嗎?
小僧自幼跟師傅隐居,對紅塵外的事,也不清楚,出了山,誰也不認得,一路讨飯,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京城來了,”說到這裡,小和尚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雷鳴寺現在怎麼樣了?

  “沒了,”小和尚忽然哭了,用袖子抹着眼睛,“我跟師傅住在後山,睡到天‘蒙’‘蒙’亮時,小僧聞到好濃的煙,趕緊爬起來,卻發現師傅不在,小僧一路尋到廟‘門’口,這時天都亮了,小僧清楚的看着,整個寺廟都快被燒成灰燼了,師兄弟們一個也沒瞧見,隻有小僧一個人站在那,小僧想沖進去救人,可是寺‘門’被燒塌了,等小僧爬進去時,在找了一個時辰,才在水缸裡尋到師傅,那時他奄奄一息。

  提到不願面對的過去,小和尚整個人都在顫抖。

  木香端了杯茶給他,“慢慢說,别急!

  “謝謝施主,”小和尚雙手捧着茶,對木香點了點頭。
溫熱略帶苦澀的茶水下了肚,小和尚才覺得身子暖了些,繼續說道:“小僧跟師傅,在廟‘門’口等到傍晚,才碰巧遇見一個打漁的船夫路過,帶上我們離開了那兒,小僧也不認得路,就跟師傅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怎的,竟到京城來了,小僧想給師傅看病,可是和尚賺不到錢,沒辦法,才冒充道士,隻想賺些錢,給師傅看病,絕對不是故意要騙人的!

  赫連晟微微皺眉,對着‘門’外,打了個暗号,“去查查雷鳴寺的事,要詳細!

  “是!
”看不見人,隻知道有風經過。

  木香不管他怎麼查,她現在更關心另一事。

  “你師傅現在何處?

  “師傅他……”小和尚低下了頭。

  半個時辰之後,一輛低調的馬車駛進外城貧民窟,這是整個京城最貧窮,也是乞丐最集中的地方。

  聽何安說,這裡以前是一間香火旺盛的觀音廟,後來因為一場大火,把附近一裡之内的地方,都燒成了灰燼。

  打那之後,觀音廟搬了家,搬去了城郊,這裡就成了貧民窟聚集的地方。

  入夜時分,許多無家可歸的人,就在路的兩邊,或用舊‘門’闆,或用稻草搭起一個簡單的草棚子。

  其實相對于戰‘亂’時期的難民,如今的貧民窟,已經算很正常的了。

  大多是流‘浪’漢,還有那些蹲過大牢,出來沒找到事情做,也無家可回的人,當然,更多的是乞丐。

  這裡的乞丐,都是有幫有派的,散戶很少,人家也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團體。

  令赫連晟都有些詫異的是,他們一進來,就有不少人認得木香,或者更準确的說,他們很崇敬木香,看她的眼神都是放光的。

  何安悄悄走在爺身邊,給爺解釋。

  夫人來京城沒幾天,就命他找到城中乞丐最集中的地方,先是給他們送蓋的棉被,那會夫人把府裡不用的,淘汰掉的被子,都拿來給乞丐們了。

  之後,又陸陸續續送些吃食,特别是府裡辦酒席那幾日,剩的飯菜,甚至到了最後,夫人還悄悄的請他們去吃飯。

  這一來二去的,夫人就跟乞丐們建立了很好的關系。

  其實還有個事,他一直沒敢告訴赫連晟。

  來京城的第三天,木香去街上時,碰見一個貴公子在欺負乞丐,那人手裡拿着一錠銀子,‘逼’那乞丐把他鞋面上的灰塵‘舔’幹淨。

  年輕的乞丐不願意,便招來一頓毒打。

  當時好多看熱鬧的人,有嘲笑的,有不忍的,還有純粹看熱鬧的,可就是沒一個站出來制止那貴公子的。

  說到這兒,何安不接着往下說,赫連晟也能猜到。

  以他家小娘子嫉惡如仇的脾氣,想必那位貴公子最後被整的很慘。

  何安為主子的聰明點贊。
到最後,豈止是慘,簡直慘不忍睹。

  過程不重要,結局就是,襄王妃在京城,最底層的這群人中,收獲了不少的忠心。

  否則為啥每次散播謠言的時候,隻需一個晚上,屁大點的事,就能傳的街頭巷尾,人人皆知呢!

  他們主仆倆走在後頭,何安邊走,邊把大緻情況跟赫連晟彙報。

  小和尚在最前頭帶路,木香跟大飛走在他身後。

  一路走出過時,小和尚也發現今日貧民窟的這些人,比往常熱情好多喲。

  有幾個老婆子呵呵笑的,那叫一個瘆人。

  “小和尚,原來你認識襄王妃娘娘,你怎麼不早說!

  “就是,你早說了,我們一定給你們準備個好點的地方住着!

  “豈止是住的好,以後吃的用的,我們都管了!

  幾個婆子,左拉右扯小和尚,差點沒把他撕吧了。

  小和尚被吓的不輕,“不,不用了,貧僧在裡面住‘挺’好的,施主還拽了,小僧就這一件衣服。

  大飛看的失笑,“你們再扯,小和尚就該光着了!

  他的話,引來一衆哄笑。
有幾個小娃娃,圍着小和尚轉圈圈。

  木香笑夠了,朝四周的人擺擺,“你們都去各忙各的,今日我們有事要談,都回去吧!

  她的一句話,比誰的命令都管用。

  等到人群散去,當先走過來一個,‘挺’像洪七公的老者,對着木香恭恭敬敬一鞠躬,“不知夫人會來,小的見禮了!

  “三老,不必客氣了,你還是來拜見一下我家相公比較好,”木香退後一步,拉過赫連晟。

  這個名叫三老的老頭,慌忙跪下,“哎呀,這就是襄王殿下?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殿下請息怒,殿下恕罪!

  他一跪,很多站在棚子外面的人,也都看見聽見了。

  “拜見襄王殿下!
”一時間,四周跪了一大片。

  “免禮,今日本王是陪夫人來的,都起來吧!
”赫連晟握緊了木香的手,他家小娘子,時不時就要送點驚喜給他,這般會收買人心,又有容人容百姓的‘兇’襟,他真的很慶幸,她不是男子,否則,以她的霸氣,肯定要去争奪皇位。

  何安見他們都不敢起來,便上前催促。

  隻有小和尚呆呆傻傻的站着,似乎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行大禮,稍稍拜見一下不就好了嗎?

  木香催着小和尚帶路,三老因為是這一片的管事頭,便也陪着他們一起。

  路上,木香還詢問三老,他家兒子怎麼樣了。

  那次她救的年輕乞丐,就是這位三老的兒子。

  提起兒子,三老心酸的很,“多謝夫人關心,我兒這兩日好些了,就是胳膊傷的有些重,得養些日子。

  木香點點頭,“幸好傷的是胳膊,不是‘腿’,等他傷好了,讓他去襄王府找份活幹,年紀輕輕的,總不能成天靠乞讨為生!

  “是,夫人說的是,等他傷好了,小的一定讓他去,讓夫人勞心了。

  幾人走進破廟,就隻見小和尚奔着一個角落跑去。

  掀開一塊破簾子,‘露’出一張舊木闆拼成的‘床’。
上面躺着個瘦骨嶙峋的人,被子蓋到脖子,頭隐在黑暗之下,看不清長相。

  但是就在木闆掀開的一刻,木香突然一陣心悸,快速抓住宮晟的手。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赫連晟發現她臉‘色’有異,緊張壞了。

  木香慢慢的搖頭,不說話,隻往那一塊破‘床’闆看過去,她看不清,可是又忍不住的想看。

  小和尚不知跟那人低語了什麼,她放開赫連晟的手,任由本能驅使着,一步一步走過去。

  “夫人這是怎麼了?
”何安從沒見過木香這副表情,感覺像鬼上身了一樣,看着怪吓人的。

  赫連晟擡手,制止他再說話。

  小和尚似乎想把那人扶起來,試了好幾次,找了塊磚頭,墊在他身後,才勉強讓他能坐着。

  等到他坐起來,臉龐印在燈光下時,在最後一排,站着的赫連晟與何安,大飛三人,齊齊睜大了眼睛。

  “師傅,你慢點!

  “沒事,師傅這是老‘毛’病了,明了,你怎麼又穿上道袍,你該不會又出去行騙了吧?
師傅跟你說過多少次,出家人不可行騙,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蒼老無力的聲音,虛弱的喘着氣,但還是很好聽。

  他還在數落着小和尚,卻在木香走近時,聲音戛然而止。
他也擡頭看向走過來的‘女’娃,當看見那張臉時,他驚呆了。

  小和尚以為師傅是驚訝來了陌生人,于是趕緊給他解釋,“師傅,這位是襄王妃,後面站着的是襄王殿下,他們都是好心人,徒兒在他們家裡吃過飯回來了,還給師傅帶了飯菜,師傅,您快乘熱吃。

  明了掏出一直捂在懷裡的一隻大碗,大碗的上面蓋着一個小碗,這樣可以防止碗裡的飯菜撒出來。

  他将碗遞給師傅,卻發現師傅一直盯着人家襄王妃看,明了覺得‘挺’不好的,悄聲的勸他,“師傅,你别總盯着人家看,這樣不好!

  木香此時也直直的看着他,她完全不知此時的自己是個什麼狀态,隻憑着内心的一種本能。

  赫連晟走過來,把木香帶進懷裡,視線投到‘床’上的老者。

  不!
準确的說,他不老,是滄桑,滿臉寫的都是滄桑二字!

  “大飛,帶他們回去,此地不宜久留,何安,你留下來,不要讓任何人再議論,你是這裡的頭?
”他指的自然是三老。

  “是,小人也不算頭,就是這兒的人,都‘挺’尊重小人的,殿下有吩咐,盡管說便是。

  赫連晟神‘色’嚴肅,“他們倆個從沒來過這裡,你也沒見過,更沒有陌生人住過這裡,此事關系到你們的‘性’命,如果不想死,就按本王說的去做,另外,你讓人多留意此地的一舉一動,如有困難,可以派人去城中的幾家店鋪,帶他們帶話給襄王府即可!

  三老見他不像開玩笑,也意識到,事情不同尋常,連連點頭,“小人知道了,封口這種事,小人明白該怎麼做!

  大飛走過去,二話不說,拽開明了,抱起木闆上的老者,從破廟的後‘門’閃出去。

  明了傻愣在那,“施主,你們這是作何?

  赫連晟如刀似的目光,掃向他,“不想死,就閉上嘴,跟我們回去,事情很複雜,你無需知道,你隻要知道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即可!

  何安上去拉他,“小和尚,你别瞎想,我家主子對你們沒企圖的,又不劫财,又不劫‘色’,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走走,先回去再說!

  赫連晟臨走時,又對那三老叮囑幾句。

  三老愈發覺是事情不簡單,在他們走後,趕緊叫了兩個人過來,讓他們住在明了師徒,原先住的地方。

  他從破廟出來,很多人見到他,都跟他打聽襄王的事。

  三老目光沉重的看着衆人,“沒有和尚,咱們這裡從沒來過和尚,也沒來過襄王,今晚你們什麼也沒看見,你們要看和尚,盡管去廟‘門’口等着,這裡怎麼會有和尚!

  底下的人,也都是老油條了。
一聽他這麼說,都跟着打哈哈。

  “是哩,誰說這裡有和尚了?
老子在這裡待十年了,也沒見着半個!

  “今兒天氣不好,我都沒出來,哎,老王家的,你們晚飯燒了些啥?
拿出來給大家聞聞香呗!

  圍觀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散去。

  三老歎了口氣,走回自己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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