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寒川素來是面無表情慣了，姜雪心什麼都沒看出來。

　　歎了口氣，隻能明着問。

　　“你考慮過麼，之前我跟你說過的，時日久了，真不會嫌棄？
”

　　又是這個問題。

　　傅寒川仔細的想了想，但他其實，有幾分困惑。

　　“阿姨，我說句實話，我沒覺得有什麼可嫌棄的。
”

　　“？
”姜雪心詫異。

　　“是。
”

　　傅寒川颔首。

　　誠然，從醫學角度，白冉是腦室受損，各項反應都有些遲鈍。

　　“但這沒什麼。
”

　　傅寒川微蹙着眉，如實道，“她隻是慢一點……但生活方面，包括和人溝通，并沒有問題。
”

　　而且，他們在一起時，他甚至并不覺得她反應有多慢。

　　那點遲鈍，更像是心性單純。

　　“她又不需要去跟什麼人勾心鬥角。
她隻要順順心心的，好好生活就好。
”

　　對他，對他們之間，并不會有什麼影響。

　　姜雪心聽完了，靜默的看着他，最終，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檢查室的門開開，白冉換好衣服，由護士陪着出來了。

　　“冉冉。
”

　　傅寒川立即迎了上去，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果不其然，覆了層薄汗。

　　“累着了？
”

　　“嗯。
”白冉誠實的點點頭，“有點。
”

　　做檢查需要換衣服，人還要挪來挪去，自然是累。

　　她的鬓發有些長了。

　　傅寒川擡手，伸向襯衣領子。

　　領子上，夾着兩枚發夾。

　　他取了發夾，一邊一個，替白冉把鬓發夾住。

　　“咦？
”白冉睜大了雙眼，“這個……”

　　“眼熟？
”

　　傅寒川彎唇，露出笑意，“是你的，你以前，親手做的。
”

　　是對玳瑁發夾。

　　‘元寶’誕生的‘那一晚’，她把這對發夾，‘留’給了他。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好好收着。

　　聽他這麼說，白冉也笑了，“所以，我會覺得熟悉？
”

　　“是這樣。
”

　　傅寒川微微笑着，“靠着我。
”

　　搭着她的肩膀，讓她半挂在自己身上，視線裡，看到她胳膊肘上的針眼。

　　立時皺了眉，“抽皿了？
”

　　“嗯。
抽了好幾管。
”

　　啧。

　　傅寒川眉頭皺的更緊了，難怪會出汗，是虛汗吧。

　　本來就瘦，身上能有多少皿？

　　“頭暈不暈？
”

　　會不會低皿壓？

　　“……”白冉仔細感受了下，搖搖頭，頭倒是不暈。

　　“口渴，想喝奶茶。
”

　　想起來什麼，像是才看見姜雪心，不好意思的鼓了鼓腮幫子。

　　“媽媽，可以嗎？
”

　　姜雪心：“……”

　　可算是記起還有她這個大活人了。

　　“可以。
”姜雪心點點頭。

　　偶爾一次，不會有什麼問題。

　　“謝謝媽媽！
”

　　白冉高興了，仰頭小聲問傅寒川，“給我買？
”

　　“嗯。
”傅寒川含着笑，“想喝什麼味道？
”

　　“不知道啊，你幫我選！
”

　　“好。
”

　　“……”

　　兩顆腦袋靠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麼，相視而笑。

　　身後，姜雪心默默看着。

　　暗暗道，冉冉覺得傅寒川熟悉，覺得發卡也熟悉，江城還會有她更多熟悉的。

　　比如，元寶。

　　比如，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逛過的街，去過的餐廳……

　　未必她就能康複，但用醫生的話說：熟悉，就是她的安全感。

　　…

　　從醫院出來，傅寒川先是給白冉買了奶茶，再送他們回葡萄園。

　　進了玄關，姜雪心落後一步，看着前面的倆年輕人。

　　出聲道：“傅總。
”

　　“？
”傅寒川立即停下腳步，躬身站好，“阿姨，叫我名字就好。
”

　　姜雪心不置可否，隻是道，“你看，傅老太太什麼時候方便，請她來家裡，吃個飯吧。
”

　　“！
！
”

　　傅寒川一凜，瞬間領會了這話裡的含義。

　　“是！
”

　　微點着下颌，太過激動，嗓音都有些變調。

　　“我知道了！
阿姨，我回去就和奶奶說！
”

　　“嗯。
”

　　姜雪心倒是松了口氣，釋然的笑了下，“行，我學校還有課，就先走了。
”

　　看向白冉，叮囑道，“在家好好的，媽媽晚上再過來。
”

　　“好。
”白冉乖順的點着頭。

　　母親去上課，是常有的事。

　　“走了。
”

　　“阿姨，慢走！
”

　　目送着姜雪心出門，傅寒川難掩激動，握着白冉的手捏了捏，“聽見了嗎？
”

　　“……”白冉反應稍慢，但隐約也明白，傅老太太來吃飯這件事，很重要。

　　“呵呵。
”

　　傅寒川忍不住，低笑出聲，“你媽媽，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我奶奶來吃飯，就要定下我們的事了！
”

　　“啊？
”

　　白冉沒見高興，卻是皺了眉。

　　“怎麼了？
”傅寒川心驚，“你不高興？
”

　　“……”白冉不置可否，卻問了句，“那你奶奶，會不會不喜歡我啊？
”

　　嗯？

　　傅寒川怔忪。

　　誰說她遲鈍？

　　都知道擔心這個了？

　　哪裡遲鈍了！

　　“不會。
”

　　傅寒川低下頭，捧着她的臉頰，“奶奶很喜歡你，她身體不好，還特意從明州過來，就是來接你的。
”

　　又道：“不需要緊張，奶奶又不是沒見過你，你要是沒出事，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
”

　　這也不算是騙她。

　　他們之前，的确是已經談婚論嫁了。

　　“你媽媽沒趕我出去！
”

　　傅寒川和她額頭相抵，鼻尖貼着鼻尖，“今天一整天，我們都可以在一起！
高興嗎？
”

　　“……”白冉紅着臉，不說話。

　　“呵呵。
”

　　傅寒川兀自笑了，“我很高興！
”

　　語畢，湊近了吻住了她。

　　整個空間，都是安靜的。

　　間或一兩聲，細碎的空氣破裂聲，旖旎綿長。

　　…

　　晚上，回到小别墅，傅寒川便去找了傅明珠。

　　“好，好啊。
”

　　傅明珠笑着，直點頭。

　　她來這一趟，連自己的家底都掏出來了，最終得到如意的結果，怎麼能不高興？

　　“我什麼時候都方便，你隻和冉冉媽媽商量就好。
”

　　“那行！
”

　　那就聽姜雪心的意思吧。

　　最終，時間定在了這周末。

　　距離上次傅明珠登門，剛好一周。

　　姜雪心倒是想再撐一撐，但也考慮到，傅明珠的身體不大好。

　　另外，傅寒川來了明州這麼久，再待下去，公司真不管了？

　　如果以後要成為一家人，這些，就不得不考慮到。

　　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親家見面。

　　冉冉和司正澤那次，别說兩家見面，是什麼都沒有的。

　　稀裡糊塗的，冉冉就去了江城。

　　這一次，總算是能看着她，揚眉吐氣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