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李龍是被驚醒的。
他聽到外面有小動靜，悄悄爬起來，穿好衣服，提着五六半就來到了窗口。

　　然後就聽到了哈裡木的聲音：

　　“我們，把皮子這些放在這裡——等李龍醒來自己就帶着走了……”

　　“哈裡木，”李龍有點哭笑不得，他大聲說道：“我在裡面，我醒了，聽到了。
”

　　說完，便開了門。

　　哈裡木和另外一個年輕人在外面正從馬上往下搬東西，幾張皮子，兩個鹿角，兩個狍鹿子角，一捆雪蓮。

　　“我還想着你還睡着呢。
”哈裡木把東西放好後說道，“那你現在下山嗎？
我們不着急。
”

　　另外那個小夥子想說什麼，不過沒說出來。

　　“你們既然來了，那先拿點面走。
”李龍指了指小房間說，“這裡面我放的還有小半袋子米和小半袋子面，一罐頭瓶子油。
”

　　“行呢。
”哈裡木也沒推辭，“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

　　哈裡木他們帶着米面離開後，李龍去泉水那裡洗了把臉，看了看皮子。

　　一張狍鹿子的皮，兩張狼皮。
鹿角看着挺新鮮，應該是今年才脫落下來的，狍鹿子角根上帶着皿，李龍猜測應該是直接從狍鹿子頭上弄下來的。

　　打草季最多半個月，這些皮子和鹿角買的糧食吃足夠了。

　　李龍把自行車推出來，把皮子夾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然後把鹿角、狍鹿子的角捆起來放在皮子上面，再綁好，鎖好門，背着槍套下山去了。

　　回到縣城，李龍直接去了收購站。

　　陳紅軍正在和同事在收購站的院子棚子下切着西瓜，看李龍過來，笑着招呼他：

　　“來來來，一起吃瓜。
你這可以啊，這時候還能搞到鹿角……這鹿角品質不錯。
”

　　“朋友送下來的，需要換一些東西。
”

　　“嗯，先吃瓜，吃完再說。
”

　　李龍也沒客氣，撐好自行車，上前拿起一塊瓜就吃了起來。
吃了兩塊瓜，李龍停手，去院邊的水盆邊洗了手，然後把角和皮子取了下來。

　　“嗯，”陳紅軍洗了手說道，“來，看看你這皮子和角。
角不錯，這鹿角六塊一公斤，狍子角五塊——皮子，這張狼皮有槍眼了，槍眼位置有點破壞……”

　　定好級後，陳紅軍去屋裡取秤，把鹿角狍鹿子角給稱了一下，最後算賬開票。

　　“鹿角一對一共十三公斤二，算七十九塊二，狍鹿子角三公斤一，十五塊五毛錢，狍鹿子皮二十七塊錢，狼皮兩張，一張十九，一張三十七，一共一百七十七塊七毛，來，簽字吧……你那袋子裡放的是不是雪蓮？
”

　　“陳同志，你這鼻子挺靈啊，”李龍開着玩笑，“朋友從山上帶下來的，打算送給對象。
”

　　“嗯，這雪蓮味兒正，應該才采了時間不長，不錯。
”陳紅軍聽出了李龍的意思，笑着說。

　　簽字拿錢，李龍和陳紅軍告别後離開，看時間快到中午了，他去了大肉食堂買了十個包子，回到了大院。

　　看顧曉霞還沒回來，李龍去菜園子扯了把香菜，又拽了兩根小蔥，洗好後切碎，用油辣子、醋拌好蘸料，把包子擺在了餐桌上。

　　光吃包子肯定是不行的，他又弄了一個蛋湯，呆會兒吃完包子可以喝一喝。

　　十來分鐘後，顧曉霞推着自行車進了院子。

　　看到李龍，她笑着說：

　　“從隊裡過來的？
”

　　“沒，我是從山裡回來的。
”李龍說道，“打算去山裡弄點野味兒，碰到牧民朋友了。
來來來，剛好讓你看看，他們才采來沒幾天的雪蓮。
”

　　“挺香的，這香味挺獨特啊。
”顧曉霞放好車子，捧着那一束雪蓮聞了聞，“有點冷冷的感覺。
”

　　“這個生長在高山上，應該是帶着那個特性吧。
”李龍說道，“陰幹後放着，以後能當藥的。
”

　　“嗯。
”顧曉霞把雪蓮放在一邊，去洗手，邊洗邊說道：

　　“那你是不是還要上山？
”

　　李龍一邊給兩個人盛湯一邊問道：

　　“是的。
他們帶了些皮子鹿角下來，我給他們賣掉，然後去買些糧食帶上去。
你最近忙不忙？
”

　　“這幾天是準備，等過段時間就忙了。
”顧曉霞坐在餐桌前，一邊準備碗一邊說道，“學校快要開學了。
村小取銷之後，大隊小學壓力肯定會大一些。
我們到時要巡查。
我雖然是教育局的新人，借調幹部，但也要參與進來，看各學校準備情況和入學報到情況。
”

　　“嗯，這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李龍給自己的碗裡倒了些蘸料，拿起一個包子，蘸了一下，開始吃。

　　十個包子，李龍吃了四個，顧曉霞吃了兩個，李龍勸她再吃點的時候，她說飽了。

　　“最近一直都是坐着辦公，沒啥體力活，加上天熱，飯量小多了。
”

　　“屋子裡西瓜有沒有了？
呆會兒我再買幾個去？
”

　　“别去了。
”顧曉霞擺手，“我一個人吃不了一個瓜，買多了浪費。
你吃完休息一會兒，然後去辦事吧。
估計他們要買的東西不會少。
”

　　的确不少。

　　顧曉霞去上班，李龍則開始購買各種東西。

　　米面各一袋，磚茶、方、繩子、磨刀石、鹽……

　　零零總總，李龍買了許多東西，帶着就往山裡去了。

　　把東西帶到哈裡木冬窩子，果然沒看到人，冬窩子也沒鎖門，鎖鼻子隻是挂着，李龍便把東西搬了進去。

　　回到木屋，把自行車鎖好，李龍帶着五六半的槍，慢悠悠的往山裡走去。

　　他打算繼續往溫泉那裡看看，如果今天沒有，那就看明天早上的。
不管明天早上有沒有，都再次下山買東西。

　　天有點陰，雲在空中跑得很快，還有些風，感覺有點涼。

　　不知道晚上會不會下雨。

　　李龍心裡這麼想着，腳下不停，但速度也不快，背着槍提着麻袋就進了溫泉溝。

　　李龍發現水勢比昨天要大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深山下雨了，所以地下水位上升了。

　　沿着溪流往上走，李龍動作很慢，搜尋的也很仔細，他沿着一直走到了池子那裡，并沒有發現動靜。

　　不過李龍也不氣餒，他四下裡看了看，發現還真有新的糞便。

　　李龍便轉身去到了林子裡，昨天埋伏的地方等了起來。

　　現在就是比拼運氣和耐性的時候了。

　　時間一分分過去，李龍看着陽光透過樹林照過來的光一點點上移，到最後快沒有了，他都打算要離開的時候，下面的池子那裡傳來了動靜。

　　一頭不大的野豬哼哼着跑了過來。

　　這野豬看着像今年年初才有的，到現在不到五十公斤的個頭，挺瘦，跑過來後，左右還看了看，有點警惕性，随後就一頭沖向兩個池子中間的溪流，在那裡打起了滾。
竟然不在池子裡洗澡，是因為池子裡沒有泥嗎？

　　李龍猜測着。

　　他慢慢打開了五六半的保險，瞄準了那頭野豬。

　　這野豬似乎是落單的，并沒有同伴，李龍一直等了幾分鐘，看這野豬在泥水裡玩的不亦樂乎，知道再等是等不來了，那就打吧。

　　瘦點就瘦點吧，總比沒有強。

　　“砰！
”

　　一槍從野豬的肩胛骨穿過，打進了它的腦袋裡，這野豬頭猛的揚了一下，似乎是打算竄起來，随後就重重摔了下去，身下洇起一片皿來。

　　李龍打開刺刀，端着槍往前，一直走到野豬前兩三米的地方，仔細看着這野豬是真的沒了氣息，這才放下心來。

　　野豬身上都是泥馬，李龍拖着它的一條腿到池子裡，使勁的翻着，把泥水沖幹淨，接下來就塞進了麻袋裡，提着往下遊走去。

　　在這裡動手剝皮不安全，萬一引來了狼，那不劃算。

　　山谷裡有風，用不了多久，皿腥味兒就會散去，而皿迹也會被水沖刷幹淨。

　　提着四五十公斤重的東西，李龍倒不覺得多累，回到木屋前，太陽已經落了下去。

　　他休息了一會兒，便把野豬帶到泉水那裡，又取來一個盆，開始剝皮開膛。

　　盡管李龍算是一個獵手了，但那開膛的時候，髒氣撲出來的味道還是讓他忍不住扭轉了頭。

　　不好聞。

　　刀子從皮和肉之間劃過，直接把間隙給劃開，又不傷皮子——李龍已經能做到這一點了。
當然，他還是佩服哈裡木，這位仁兄剝羊皮的時候大部分時間用的是拳頭，直接用拳頭揣過羊皮和羊肉之間，就把皮子給剝離了。

　　野豬這玩意兒的皮不太一樣，不好弄。

　　把野豬的皮剝下來，開膛，取内髒，李龍想着明天早上哈裡木他們應該不會過來了，便先把肉剔出來一部分，然後把骨頭啥的抹上鹽，挂在那個木頭杆子上，風幹。

　　肉他先放盆裡蓋好，然後去處理内髒。

　　有足夠的時間，他開始清洗肚子、翻腸子。

　　泉水是活水，就這點好處，有啥東西，直接就沖走了。

　　沒沖走的，直接就變成了肥料——這泉水周邊附近草長的非常好。

　　李龍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在這一片開塊菜地啥的。

　　後來想想算了，山裡的野菜都吃不完了，還搞啥種植啊。

　　腸子肚子處理幹淨，李龍就開始往竈下加劈柴，燒水，準備把内髒這些東西煮了、鹵了。

　　至于野豬皮，埋了。
沒啥用。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外面也涼了。
遠處傳來幾聲狼嚎，李龍倒也不怕，還有些感慨——這玩意兒再過些年，想聽就隻能在影視節目裡聽了。

　　小一輩像李強這麼大的，就沒真的在野外見過狼。

　　等内髒煮熟，李龍看了看表，淩晨一點。

　　這時候擱上一世，才刷完短視頻和，準備休息。

　　這時候感覺已經很晚了。

　　擡頭看了看北方，北鬥星北極星清晰的挂在天空，時不時的閃一下。

　　嗯，很好。

　　可惜沒有手機——唉，上一世的習慣還沒抛下，看到什麼好看的就想拍下來。

　　讨厭的習慣！

　　睡覺！

　　第二天一早，李龍起來把鍋裡的東西撈出來放盆裡端到了小房間，然後提着槍又去了溫泉那裡。

　　時間有點晚了，等他到了溫泉溝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池子有點髒，旁邊還有不少的蹄印，李龍知道這應該是狍鹿子或者野山羊過來了。

　　他有些失望，又有些開心。
确定這裡面的确是有東西的，隻是自己來晚了。

　　那麼明天早上就早點過來吧。

　　原路返回，李龍看了看挂在架子上的肉骨頭，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便推出自行車，把那盆内髒卡在車後座上，騎着下了山。

　　回到大院，把内髒放好，然後就出去買糧食了。

　　他估計那些糧食哈裡木他們不一定夠。
畢竟幹重體力活，加上現代人缺油水——哪怕牧民也是一樣，所以多買點沒錯。

　　又是一袋米一袋面，然後去市場買了一大筐辣椒、西紅柿、洋芋和皮芽子，還有一小筐雞蛋。
對于哈裡木他們這些人來說，菜的話通常就這幾樣，多的也做不來。

　　把東西買好綁好後，李龍騎着自行車又回到了大院子。

　　他看看時間，隻有蒸米飯了。
把米飯蒸上，然後又切了幾個辣椒，炒了一盤青椒肚絲、一盤青椒肥腸。

　　份量挺大，吃不完就給顧曉霞當晚餐了。

　　這時候剩飯是沒有浪費的，況且還是肉菜。

　　顧曉霞比昨天晚十幾分鐘回來，看到李龍，她一邊撐車子一邊解釋着：

　　“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咱們隊裡的鋼蛋她媽，說是過來買東西，聊了幾句。
”

　　“隊裡現在也不咋忙。
”李龍說道，“洗手吃飯吧。
”

　　“不忙，她說，前幾天帶着孩子挖鎖陽賣給你，掙了點錢，馬上要開學了，今天帶孩子上街來買點東西，獎勵一下。
”

　　“這個不錯。
”李龍笑着說，“這樣娃上學也有動力。
”

　　“把你好一陣子誇，說你給隊裡辦了大好事哩。
不然的話，家裡沒餘錢，娃上學的雜費都掏不起。
”

　　“哈哈，這話我愛聽。
”李龍夾一筷子肚絲放在顧曉霞的米飯碗裡，笑着說，“賺了錢，還得了名聲，看來以後這事得經常做。
”

　　兩個人說說笑笑吃完飯，顧曉霞收拾碗筷，李龍則去把剩下的那些鹵的東西切開晾上。
這玩意兒可不能讓壞了，浪費不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