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有察覺不對的,有賊娃子來偷的
孫家強着急,有人比他還着急。
前天幸福收購站人比較少,齊碩輝并沒有太在意。
畢竟收購站的生意很随意,來這裡的人一天多一天少的很正常。
但他沒想到的是昨天人也比較少,來這裡賣東西的人,比平時少了六成以上!
這段時間各收購站主收的就是貝母,這也是一夏天收購站裡賺錢最多的大項。
以往每天能收到的幹貝母至少在一百公斤以上。
多的時候三四百公斤也很正常,現在市場搞活,大家都知道從副業裡賺錢補貼家用乃至發家緻富。
原來集體大鍋飯的時候,山裡的貝母挖出來是給各村裡副業創收的,現在挖到了隻要不被抓到,那就是自己的。
一公斤新鮮貝母都能賣好幾塊錢,挖的快了一天能有七八公斤,賺個幾十塊錢,多好!
所以眼下種地不算很忙,去山裡挖貝母的人不少,這收購站收的貝母自然也就多。
誰成想這頭天隻收了不到五十公斤幹貝母——他自然不知道,最大那宗貝母讓李龍截胡了。
有多有少正常,這是昨天齊碩輝的想法——但第二天收了四十公斤,更少了!
這就不對了!
齊碩輝反應很快,晚上就去找了老闆,把這情況給彙報了。
齊碩輝是老油條,能舍下鐵飯碗來到這個私人收購站工作,一方面是老闆給的錢多,另一方面也是見多了風吹草動,自己在原單位幹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現在新領導上任,如果查出來的話,他真得吃不了兜着走。
辭職了,那就基本上不會有啥事了,畢竟這時候也講究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太可能再短兵相接、揭老根子了。
在單位混久了,他的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風起于青萍之末,連續兩天來賣貝母的人有些反常的變少,他就知道有情況了。
不管有沒有情況,先彙報了總歸是好事——他就是一個收貨的,這事他提前彙報,能給老闆一個好印象。
事情和他沒關系,畢竟他隻負責收,定價雖然有他的因素,但也是老闆同意的嘛。
撇開責任甩鍋這種事情,老油條最熟練了。
幸福收購站的老闆自己有事,平時很忙,對于他來說,這個收購站屬于錦上添花的東西,雖然每個月進賬不少,但并不是他日常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這個叫蔣春林的老闆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收購站在北庭一家獨大。
他也知道北庭市私下裡是有一些二道販子收物資倒賣的,價格也會比他出的高一些,能吸引一些人,不過平時他基本上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隻有在那些人做大之後,蔣春林才會借着關系之手,查個投機倒把。
這樣既打擊了競争對手,又能給自己的關系送一條政績。
他已經不止一次幹這樣的事情了,北庭市想搞私人收購站的人不少,但為什麼沒搞起來?
就因為有蔣春林在。
這時候許多人的商業思維還比較原始,蔣春林憑着這樣的花招,擠垮了不少人,也讓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人脈關系網越鋪越廣。
聽了齊碩輝的話,蔣春林當即就拿出一條煙遞給齊碩輝:
“老齊,不錯,反應很快,彙報的很及時,這個拿回去抽吧。
這事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放心,一兩天後,收購站的生意會恢複正常的。
”
齊碩輝開心的拿着煙離開了。
這老闆大方,這一條好幾塊錢的煙就歸自己了。
齊碩輝走後,蔣春林立刻就出去叫人,開始查這件事情。
在他看來,肯定又是哪個不開眼的二道販子截了自己的生意。
雖然收購站的生意對于他來說并不是最主要的,但他卻不能在這方面松口,被人截胡了,那他必須給報複回來。
不然的話,那些盯着他的人,就會把這件事情當成閑置汽車破掉的第一塊玻璃,接下來會有許多人搶他其他的生意!
讓他疑惑的是,調查了一圈子後他發現,北庭市的二道販子幾乎都銷聲匿迹了,沒有人要跟他搶這個生意。
他得到的消息是那些人都跑到外縣去收貨賣貨去了,像是放棄了北庭市這個市場一樣!
問題是,二道販子走了,不少個體挖貝母的采藥人也不見了,貝母市場直接空了一半!
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情況呢?
雖然蔣春林對收購站不是完全上心,但他知道現在是貝母季的旺季,常規來說,每天收到的幹貝母至少在一百公斤以上。
按照齊碩輝的彙報,現在每天貝母的收購量隻有原來的一半甚至更少,那這些貝母哪去了?
蔣春林的人脈網還不能普及到北庭市以外的地方,隻是知道最近挖貝母的那些人不在市裡出現了。
以前他和齊豔輝他們對那些采藥人、二道販子都是不咋看得起的,對他們的态度也是高高在上的。
在他們看來,是那些人求着他們收這些東西,他們想怎麼壓價怎麼壓價——國營收購站沒了,一般的藥材公司不收私人的東西和散貨,他們這樣的收購站就成了那些挖貝母的惟一可以出貨的地方。
蔣春林動用關系問了一下周邊幾個縣,發現情況都差不多,最近過來賣貝母的都少了。
是林業部門管的嚴了,把山裡出來的人都抓了,貝母沒收了嗎?
林業隊成立之後,對山裡的物資管的還是挺嚴。
木材,野生動植物資源,都是林業隊護林員監管的對象。
官方文件劃片規定的,這玩意别人也沒辦法說理。
如果是林業部門的管控造成這樣的情況,那蔣春林也沒辦法。
他的人脈還沒有達到那一步,不過既然周邊幾個縣市都是一樣,他也就無所謂。
從北庭市開會回來的第二天,李龍的收購站又收了四百多公斤的幹貝母。
他不得不再次去銀行取了一回錢,不然的話後續會沒錢收貨。
今天收貨的情況有了新的變化,除了多收了不少貝母之外,從外縣過來的皮子也不少,昨天說的要帶來雪蓮的那個人,還真的拉來了兩筐的雪蓮。
這些批量采購雪蓮的人都是行家,雪蓮曬幹之前用繩子把雪蓮的花瓣包起花蕊綁好,這樣雪蓮的花蕊就不會散開碎掉。
晚上吃過飯在大院子盤點的時候,顧博遠感歎着:
“我算是體會到什麼叫花錢如流水了。
照這樣花下去,咱們就是有座金山也很快花完了。
”
“沒事,”李龍笑着說,“等賈天龍過來的時候,咱們的錢又會回來的。
”
“這坐地收貨的,東西就是來的快。
”顧博遠繼續說,“比山裡那種收貨數量要多多了,這也是占了外縣的便宜……”
“嘿嘿嘿,我把山裡的兄弟給忘了!
”李龍這才想起來山裡的孫家強,“這兩天是貝母旺季,山裡的物資消耗的快,估計他那裡東西應該都換完了!
明天趁早,我得先送一些東西過去,然後回來到收購站。
”
“也對,現在這樣的熱鬧隻會是一陣子。
”顧博遠說,“林業隊和山裡的那個木屋,才是咱們的基本盤。
誰知道外縣的這些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
李龍倒是比顧博遠要樂觀的多,他說:
“我覺得至少會持續到這個貝母期結束。
除非那幾個收購站更改收貨政策,把價格提上來,否則的話,明年咱們也還會持續這樣的好勢頭。
叔,你發現沒有,這些人到咱們這來賣東西,沖的不光是咱們的價錢好,還有咱們的服務态度。
咱們也都是從苦日子過來的,知道這些人挖貝母都不容易,這也是個苦活累活啊,咱們能理解他們的難處和辛苦。
不像那幾個收購站的人,鼻孔朝天,你看看這些來咱們這裡賣貝母的人是怎麼形容的,感覺像是求着他們一樣。
”
“唉,就跟你大哥說的一樣,别看這其中有些人本身也是窮苦出身,但一旦有了身份,當了幹部或者工人,那真就以為鯉魚躍龍門,和咱們這些農村人不一樣了。
其實人和人之間能有多大區别呢?
一個小縣城總不能出來幾個龍種吧?
誰還沒有個翻身之日呢?
”
顧博遠也是幾經起落,感慨很深。
“天快黑了,叔,走,我送你回去。
”
“送啥?
我那屋子裡有槍。
”顧博遠笑着說,“這對門就是派出所,誰敢在這裡炸刺兒?
”
今天累得夠嗆,明天早上還要早起進山,李龍便也早早休息了。
顧博遠回到收購站之後,鎖了大門,進了屋裡,把前後小門都鎖了,關好窗戶銷上銷子,然後回到自己住的房間,端盆去洗漱。
今天他也累壞了,洗漱完之後,回到屋裡反扣着門,把雙管獵槍拿着放到床邊,壓上子彈關上保險,拉被子熄燈睡覺。
半夜兩點多的時候,有兩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收購站的院牆邊上。
他們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什麼動靜,兩手一扒牆頭就要往上竄。
“唉喲!
”其中一個低聲慘叫,從牆頭上跌落下來,捂着手在那裡不停的甩着。
“你叫什麼?
紮着刺了?
”另外一個人壓低嗓子問着。
“tmd,這牆頭上有玻璃,把我手劃爛了!
”甩手的人狠狠的說,“白天看不出來,以為牆上啥都沒有呢。
搞這事的人真tm賊!
”
這牆頭上面今年開春的時候李龍改造過,在上面重新抹了泥,插了玻璃碎片,碎片隻露出來一點,平時在外面不容易看到,但晚上爬上去的時候,輕松劃破手腳。
“你還能不能進了?
”另外一個人問道,“要不你在外面放風,我進去找錢?
”
我放風的話,你進去摸多少錢我能知道嗎?
手被劃爛的這個人暗想,他急忙搖搖頭:
“沒事,問題不大。
裡面那個人,我怕你一個人摁不住。
”
“那有啥摁不住的,一個糟老頭子。
”
“我看不是老頭子,是個半殼子。
”手劃爛的那個人小聲說,“今天我踩點的時候,發現他搬東西力氣還不小,我把衣服纏手上,走,咱們進。
”
兩個人都很小心,把衣服纏在手上,爬上牆頭翻過去,摸到了門口。
推推門,發現門在裡面頂上了,推不開。
這個兩個人也是慣犯,門打不開就到窗戶那裡去。
現在的窗戶都是裡面用銷子銷的,手好的那個人,從兜裡取出一截細鐵絲,從窗縫裡把鐵絲透進去,慢慢的調整的方向把銷子給勾開了。
他推窗戶的時候感覺到了一些阻力,但是阻力不大,便繼續往裡推。
“砰!
”
窗戶剛推開一半,一個非常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這兩個家夥吓了一跳!
原來老顧在窗戶後面擺着一個玻璃瓶子,這窗戶要推開的時候,窗台上的玻璃瓶子就會滾到地上摔碎,正睡着的老顧聽到這聲音一下就醒過來,睜眼的同時伸手就摸到了槍。
有人過來偷東西!
他也顧不得披衣服了,穿着背心大褲衩,端着獵槍就摸到了門口。
外面那兩個賊娃子被這個動靜吓了一跳,手劃破了的那個轉頭就想跑,然後被他的同夥給拉住了。
“别着急,先聽一聽看有沒有動靜!
”這個人膽子比較大,而且一想到白天這個收費站的錢嘩嘩嘩的往外給,那個櫃台裡的下面的抽屜裡還不知道有多少錢,他的心裡便一片火熱。
收購站的院子是獨立的,兩邊沒有其他人家,所以這一聲動靜響過後,并沒有引起外面的其他動靜。
兩個賊娃子很快就安靜下來,在聽到收購站裡面也沒啥動靜後,手被劃爛的那個小聲笑了笑說:
“沒想到這個半殼子睡得還挺死。
”
“那正好方便咱們行動。
能不驚動他把錢拿走當然是最好的了。
”
“要是沒錢呢?
”
“那咱們扛幾袋子貝母走也行,這玩意也挺值錢!
等明天白天換個袋子再拿過來賣掉,還是得給咱們錢!
”
兩個人相繼從窗戶翻了進去。
窗戶裡面就是收購站的櫃台,這兩個人喜出望外,一起跑到櫃台那裡翻了起來。
櫃台下面的抽屜裡此刻隻有兩個空賬本,一毛錢都沒有。
兩個賊娃子互相看了看,都十分失望。
“要麼咱們把那個半殼子弄起來,問問他錢到哪吧?
”手被劃爛的那個不甘心,他可不想背着貝母走,拿錢多方便,到手就能花。
“那……也行。
咱們先把臉蒙上……”
兩個人正說着話,燈突然一下亮了,顧博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了門口,端着獵槍對着兩個人大喊:
“都不許動!
誰動我打死誰!
”
手被劃爛的那個人膽子小,顧博遠這麼一喊,他當時就跪下了。
另外一個膽子卻挺大,知道要是被抓住了,那麻煩了,他一閃身竄到窗台,雙手一按窗台,就站到了窗子上面,準備往外跳!
“砰!
”槍響了!
甯靜的夜空中,這個聲響傳出去很遠,許多人都被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