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章和上官昭陽來的第一時間,宋煜就知道了,但他不敢露面。
他以前就怕陳平章,如今他落魄潦倒,更怕見陳平章。
直到下人來通知他趕緊收拾東西,他也二話不說,讓小添收拾起來。
等鄭氏等人全都離開,翠薇如釋重負:“可算是走了,你們是沒瞧見他們搬過來時的嚣張摸樣,桂嬷嬷直接把姨娘從床上拽下來。
”
宋珩聞言,臉色鐵青。
陳平章拍拍他肩膀:“再忍忍,等你羽翼豐滿那一天。
”
上官昭陽歎氣,宋珩也是倒黴生在這樣的人家,相比之下,他的親人都好好,他的家永遠都是那麼溫馨和睦,可惜,那麼好的家人都不在了。
“他們不會再來了吧?
”翠薇還有些擔心,怕陳郎君他們走了,鄭夫人又回來找事兒。
陳平章道:“他敢?
我讓阿泉先在這呆幾日。
”
鄭氏等人灰溜溜的回到春晖巷,卻見一幫人整往裡搬東西。
“喂,你們誰啊?
怎麼随便進别人家?
”宋璟上前交涉。
一個管家摸樣的,上下打量了宋璟兩眼:“你誰啊?
”
“我是這裡的屋主。
”
這宅子就是在宋璟名下,宋璟是名副其實的屋主。
管家道:“哦,原來你是屋主啊,你這宅子我們租了,租期三年,每月十五兩租金,我們一次性付清了,喏,這是租賃契約。
”
宋璟忙拿過來看,果然上面蓋有牙行的印章。
租期三年,一次性交付房租五百四十兩。
宋璟隻覺兩眼發黑,這事兒是他委托牙行辦的,是他跟牙行的人說,如果對方願意租的時間長一點,願意一次性付清全款,可以适當降低租金,十五兩為底限。
沒想到宅子這麼快就租出去了。
如果他們能繼續住在宋珩那,這倒是一筆意外收獲,可問題是他們被趕出來了,現在沒地方住了。
“那個,不好意思,這宅子我們不租了,我們自己要住,房租我全退給你。
”
管家道:“這怎麼可以?
我們是問清楚了,宅子不會中途收回去,必須租給我們三年,我們東家才放心租下的,痛痛快快給了租金,現在你說不租就不租了,我怎麼跟東家交代?
不租也行,就按契約上約定的,賠付我們三倍的錢,我馬上搬走。
”
“什麼?
三倍?
你是打劫的嗎?
”宋璟怒火叢生,三倍就是一千六百兩,才一日功夫,他不但一文錢沒賺到,還要賠出去這麼多。
鄭氏見璟兒還在那交涉,是遇到麻煩了嗎?
鄭氏下車,過去一探究竟。
“怎麼回事?
”
宋璟氣憤道:“他們租了咱們的宅子,我說不租了,租金還給他,誰知他要我們賠付三倍的租金。
”
鄭氏隻想快點解決問題:“賠就賠吧,多少錢?
”
“一千六百兩。
”
“什麼?
”鄭氏瞠目,一個租金不是十五兩到二十兩嗎?
三倍最多也就六十兩,怎麼會是一千多?
“他們租了三年,一次性付了三年的租金。
”宋璟道。
雙方協商不下,隻得去牙行。
牙行正高興今天做成了一個大單子,結果房東要毀約,這不是找事兒嗎?
牙行的管事道:“宋郎君,這就是你們的不是了,你們來委托的時候說的越快越好,我們立馬把你的宅子做重點推薦,大家廢了多少口舌,才促成這筆交易,你卻反悔了,宋郎君,若雇主都像你這樣,我們還怎麼做生意?
”
“實在是抱歉,家裡出了點意外,若是宅子租出去,我們就沒地方住了。
”宋璟隻能說好話。
牙行的管事可不管你什麼意外不意外,拿出委托合約:“宋郎君,你自己看,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你的手印還摁在上面,如果你當真要毀約,也行,按合約辦事兒,兩層的提成我們牙行照樣收取,五百四十兩租金退還給租戶,你自己再賠租戶一千六百兩,這事兒就了了。
”
宋璟又懵了,原來賠付是這麼個賠付法。
不算已經收取的五百四十兩。
如此一來,他足足得賠出去一千七百零八兩。
鄭氏沒繃住,哭道:“這是不給人活路了呀!
”
牙行管事斜了她一眼:“交易講的是一個你情我願,你們要出租,人家又沒欠你租金,爽利的付了錢,現在你們要反悔,咱們按合約辦事兒有問題嗎?
到官府打官司也是你們不占理。
”
“不過,還有一個法子。
”
宋璟忙問:“什麼法子?
”
“你們那個宅子租出去了,你們再另尋一處租回來不就行了?
”
母子兩面面相觑,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然而看了牙行推薦的宅子,不但小,偏遠,租金還貴的離譜,關鍵是都要半年起租,之前他們還擔心房子租不出去,所以自行壓低了價格,一進一出,他們皿虧。
最後母子兩商議,不租房子了,找家客棧先對付幾日,等老爺的病情緩和了,就回江城去。
京城他們是待不住了。
可問題是,他們找了好幾家客棧都沒有空房間。
今年秋闱,京城所有的客房都是滿的。
一家人就這樣在大街上轉啊轉。
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天都黑透了,大家又累又餓。
宋煜想到再去姜家賣慘。
把父親往姜宅門口一放,姜晚檸不是名醫嗎?
不是大善人嗎?
她是收留還是不收留?
到時候他就以照顧父親為由,賴在姜家。
至于鄭氏母子,愛去哪兒去哪兒。
宋芸道:“阿兄可别再做夢了,姜晚檸的兄長也在,你就不怕他打你出來,人家之前不跟你計較,是覺得犯不着,但你若是把她逼急了,她有的是法子對付你。
”
宋煜縮了下脖子,頓時就放棄了。
“說到底,是夫人小氣摳門,她在京中有這麼多産業,還想着占四兄的便宜,甯可讓父親受罪,也不願花錢找個安穩的住所。
”
宋芸早就看穿了鄭氏的盤算。
鄭氏就是個黃鳝籠子,隻進不出。
母親的嫁妝幾乎全都被鄭氏謀了去,鄭氏會沒錢嗎?
可憐還在生病的父親,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