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媽媽吩咐人将帶來的箱籠搬進寺廟中。
謝玉琰看着嚴随,小師父依舊很瘦,但是個子長了不少,身上依舊穿着僧衣,不過不再滿是補丁了。
嚴随看着箱子。
謝玉琰笑着道:“是給你和智遠大師準備的僧衣、鞋襪。
”
“還有給你準備的書冊。
”
說話間,隻見智遠大師走了過來,謝玉琰立即行佛禮。
“大師看着精神不錯,”謝玉琰笑着道,“我看了寺前的告示,兩日後寺裡就要做水陸法會,若是哪裡需要幫襯,大師隻管開口。
”
“阿彌陀佛,”智遠大師下意識地拒絕,“什麼都不缺,多謝善人記挂。
”謝大娘子的物什不好拿,不知道啥時候又拿錯了。
謝玉琰看出智遠大師所想,不禁露出笑容:“那我籌備些供奉……”
智遠大師接口道:“施主已經準備了佛瓷,其餘的寺中自會安排。
”
話說完智遠大師就後悔了,他怎麼又提了佛瓷?
當真是心裡想着什麼,嘴上就會說些什麼,明明該避諱,卻總是弄巧成拙……
謝玉琰眼睛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師父和師祖來了,她心裡也跟着暖暖的。
“我也給智遠大師準備了僧衣。
”
于媽媽吩咐小厮道:“将箱籠搬去主持的禅室。
”
小沙彌在前面引路,謝玉琰和嚴随邊說話邊往前走,熟絡的樣子宛如一家人。
看着這情形,智遠大師也隻得暗中歎氣,一路跟随前行。
于媽媽剛好走到智遠大師身邊,她低聲道:“大娘子離開大名府,很是惦念大師和小師父,大娘子這般喜歡參佛的人,到了汴京,也不過來雲栖寺一次,如今寶德寺搬入京城,大娘子就能常來了。
”
智遠大師心裡一沉,果然……他屁股還沒坐穩,禅室就開始進人了。
再者,謝大娘子喜歡參佛?
參佛的次數,遠不及放火來得頻繁。
于媽媽道:“能否還似在大名府一樣,找一間禅室給我家大娘子,大娘子與大師商議佛炭買賣,也好有個去處。
”
該來的總是要來,智遠大師心中再次歎息,手裡撚動着佛珠:“寺中是有些空置的禅房,一會兒就讓沙彌帶着善人去挑一間。
”
于媽媽道:“那就多謝大師了,這次搬來的箱籠,有一些要放到禅室去。
”她準備這些的時候,大娘子都不知曉,不過早些弄好,有備無患。
嚴随也在與謝玉琰說話,從路上的見聞到寺中的情形。
“這雲栖寺不簡單,”嚴随道,“我找到了好幾處地窖,裡面應該裝過财物。
”
說着嚴随從懷裡掏出個物什遞到謝玉琰面前,那是一角銀子。
謝玉琰伸手将銀子接過,然後無聲地放回了自己腰間的荷包中。
之前迷暈靜玄的時候,她從寺裡取走了不少銀錢,那是靜玄和明真放起來準備送去妖教的。
妖教内亂,誰也說不清這筆銀子的去處。
她拿着這些銀錢,剛好籌備慈雲庵的染坊。
嚴随跟在師父身邊許多年,别的沒學會,摳門兒的本事爐火純青,這麼一塊銀子能買不少物什,往常他是決計不會給旁人的,但謝大娘子不同,眼看着大娘子将銀子收起來,他也有所明悟,撿到銀子這樁事不能随意與外人提及。
“我再找一找,”嚴随壓低聲音,“發現了還交給大娘子。
”
謝玉琰伸手撫平嚴随的鬓發:“不要總去地窖裡,萬一不小心被關在其中,智遠大師要擔心。
寺中供桌太高,上下的時候也要多加小心。
”
嚴随跟着點頭:“大娘子的話,我都記得了。
”
到了禅室,謝玉琰讓人又将另外一隻箱籠打開,裡面是書冊和筆墨紙硯。
嚴随發現這些書不是道經。
“現在安定下來,不用整日抱着道經看,”謝玉琰道,“在汴京,你這般年紀的孩子都去書院讀書。
”
嚴随有些疑惑:“書院?
我們這麼大?
”
謝玉琰點頭:“除了讀書之外,他們還學蹴球、擊鞠、騎射。
”
嚴随的眼睛漸漸亮起來。
謝玉琰道:“若是有功夫,你跟着欽哥兒去瞧瞧。
過些日子,大名府還會來人,到時候你可以将看到的、聽到的講給他們聽。
”
嚴随道:“李阿嬷她們也會來?
”
謝玉琰道:“李阿嬷年紀大了,可能會覺得奔波,不一定會來,但集市上不少人都會到。
”
嚴随聽到這話立即點頭:“那我就去看看書院是什麼樣子。
”
智遠和尚的目光落在謝玉琰身上,從前他們師徒食不果腹,小徒弟擔憂他,才想着多學些本事,将來寺廟沒法住了,就帶着他去道觀。
現在不需要擔憂這些,小徒弟也該做些别的打算。
謝大娘子直接讓嚴随去讀書,他不會答應,但是看到書院之後,興許就會改了主意。
“阿彌陀佛。
”智遠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幾個人正說着話,小沙彌就又來禀告:“主持,朝廷來人了。
”
朝廷來人自然要見,智遠本就是聽官家傳召入京的。
智遠和尚正要離開禅室去相迎,來人卻已然走到了門口。
智遠和尚一瞧,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情形,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大名府。
王晏的目光徑直落在謝玉琰身上。
嘴上說是為了見智遠師徒,其實來做什麼不言而喻。
“王善人。
”嚴随又是一陣歡欣。
王晏道:“官家惦記着智遠大師,特地讓我來寺中看看,并告知大師,寺中做法會當日,朝廷會送來敕封和匾額。
”
智遠和尚又行了佛禮。
王晏前來,不過就是傳一句話,從前不認識謝玉琰時,他會與智遠一同品茶、下棋,不過現在自然不同了。
智遠看向嚴随:“去讓人準備齋飯。
”
嚴随應聲,歡歡喜喜地跑了出去。
智遠和尚也要找個借口出去,他還是盡量少與這二人在一起,免得……
“不必避諱大師,”謝玉琰道,“供奉舍利匣的時候,可能會出差錯,還是讓大師提前有所準備的好。
”
王晏目光沉靜地望着謝玉琰,這件事自然由她做主。
于媽媽關上禅室的門。
謝玉琰這才接着問:“那天謝易芝可會前來?
”
王晏道:“我想法子,定會讓他到寺中觀禮。
”
“謝承讓早就留意到了你,也不會錯過這次的機會。
”
謝玉琰點點頭:“既然他們都來了,我也不用再遮掩,剛好就在寺中與他們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