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過後。
曹發回來了。
陳長生與金三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三爺連忙上前去扶住了他,在接過曹發手的那一刻,他便癱軟了下來。
“怎麼搞成這樣了。
”
金三爺連忙将其扶到了位置上坐下。
“你見到了嗎?
”金三爺這般問道。
曹發聽後張了張口,他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卻化為了沉默,低下了頭。
陳長生将茶水推上前去。
曹發謝了一聲先生,随即将那茶水一飲而盡。
陳長生起身,說道:“陳某就先回去了。
”
曹發點了點頭,随即道了一句:“多謝先生了。
”
陳長生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他走出了茶樓,往那船風巷子走去。
茶樓裡的金三爺見曹發沉默,他倒是還想再問些東西,但見曹發這般模樣,便也不再多嘴。
他也不清楚曹發也沒有見到知書,所以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在金三爺看來,不管是見到還是沒見到,都是好的結果。
也分不出哪個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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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巷子後,守在門口的歐陽風喊住了陳長生。
“這是又去哪潇灑了?
”歐陽風笑問道。
“喝喝茶,聽聽書。
”
陳長生走上前去,坐在那了門口的台階上,問道:“倒是你,似乎很少見你出去過。
”
歐陽風笑道:“有時候靜坐着要舒服許多。
”
“是嗎?
”
陳長生說道:“還是得多走走,坐久了要病的。
”
歐陽風點了點頭,記下了陳長生的話,随即道:“先前有個人來了巷子。
”
陳長生道:“你瞧見了?
”
“嗯。
”
歐陽風說道:“那人我之前好像也見過,是誰我不知道,但方才他來了之後倒是挺奇怪的。
”
“奇怪?
”
“嗯。
”
歐陽風說道:“大概是來拜訪芸姑娘的吧,但是到了門口,他卻又沒敲門,幾次伸手卻都縮了回來,最後就坐在了牆邊上,什麼話都不說。
”
“我還問了他一句,他也沒回答我,我也就沒再理他了。
”
陳長生微微一頓,口中呢喃一聲:“是嗎……”
“怪事的很。
”
歐陽風話音一轉,卻又說道:“他坐歸坐着,但後面那院子的門不知道怎麼的就開了,我開始的時候以為有人,但卻又沒察覺到氣息,還特意走出去看了一眼,的确是沒人。
”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或許是風吹開的。
”
“不能。
”
“我什麼沒見過啊,推開的門跟風吹來的門哪能一樣。
”
歐陽風說道:“反正是怪事,而且我也不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事了,隔壁院子那扇門經常有這樣的事,你跟我說說,那院子裡怕不是有什麼妖魔鬼怪?
”
陳長生卻沒有解釋此事,而是問道:“那門開之後呢。
”
歐陽風吧唧了一下嘴,說道:“就沒怎麼了啊,那個坐在牆下的人看了幾眼就走了,話都沒說一句,不過我瞧他神色倒是挺奇怪的,猶豫不決的樣子。
”
“這樣嗎……”
陳長生舒了口氣,不禁看向了那牆角,那些許青苔處還有留下的腳印,曹發應當就是蹲在那裡。
歐陽風說道:“我方才問你來着呢。
”
陳長生擺了擺手,說道:“哪有什麼妖魔鬼怪,你想多了。
”
歐陽風明白了過來,陳長生既然這樣說,那就說明絕對是有了。
不過看陳長生一點不擔心的樣子,那大概也不用在意什麼了,想來是沒什麼危害的。
陳長生的目光一撇,卻是看到了巷子裡走來的知書。
知書看向了陳先生,好似是有話要說。
陳長生見此便對歐陽風說道:“多出去走走,陳某先回院子了。
”
歐陽風頓了一下,說道:“這就不聊了?
”
“回頭再聊。
”
“也行。
”
歐陽風擺了擺手,示意陳長生去吧。
陳長生往院子走去,開了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知書
知書随即也走進了院子裡。
一人一鬼坐下過後。
陳長生看向知書,問道:“是決定好了嗎?
”
知書點了點頭,說道:“知書已經想好了。
”
“所以是打算按照規矩去往陰司輪回,還是怎麼?
”
“先生……”
知書頓了頓,卻又有些欲言又止。
陳長生看向她,說道:“如果還是拿不準主意,那就再想一想。
”
知書起身,跪了下來。
“這是作甚?
”
“知書懇求先生,可否讓知書暫且留在陽間,陪着他走完這剩下的歲月,到時候再入輪回,可否,可否……”
知書低下頭來,說道:“隻是這一兩年,一兩年……”
陳長生沉默了片刻,說道:“你知道,若是再繼續待下去,你要承受的是什麼嗎?
”
知書擡起頭來,看着先生道:“知書曾問過城隍大人……”
她自然是知曉的。
亡魂逗留人間,本就是陰司不允之事。
天地同樣也不會準許。
多留一日,便要多受一分人間的污濁,亡魂沾染了活人的氣息,想入輪回便是就更難,雖說陳長生能夠解決此事,但另外的刑罰,卻是無法阻止的。
天地之間自有規律,犯了錯便要受罰。
且不說入了陰司會受怎樣的刑罰,做了這樣的事,天也時時刻刻都在看着,這樣一來,或許來世都成了難事。
就好像燕如初一般……
他所做的事情,便是超出了規矩,天意之下,最後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若隻是這半年,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但若是再久,陳某也沒有把握能不能保下她來。
陳長生道:“能否再有輪回倒是次要,陳某怕你待的太久過後,恐怕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若是這般,倒不如就進那鬼修一道,雖說最終也是魂飛魄散,但至少……”
至少能多待一段時日。
知書擡起頭來,她的目光忽的在這一刻堅定了起來。
“那便……”
“那便進那鬼修一道。
”
陳長生頓了一下,他問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在門口看到他了,所以你才忽然改了主意?
”
知書抿了抿唇,搖頭道:“知書,是看到他了,但是跟他沒關系,他也沒看見我,我隻是,隻是舍不得……”
“他沒看見你?
”
“嗯?
”
“這樣嗎……”
陳長生輕歎一聲。
他想,或許曹發在某一刻明白了什麼。
所以盡管見到了,最終卻還是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的模樣。
這世間的的情誼,着實讓人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