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紅錦釀的酒便沒有差的,醉的厲害,但也醒的快。
當陳長生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黎明。
天邊泛起了白肚,隐約可見一輪紅日就要升起。
在他身旁,魚紅錦躺在那兒,呼呼大睡,似乎是因為這早間清冷,她也不由得蜷曲起了身子。
她依舊是個小孩,好喝酒,好胡鬧的小孩。
陳長生擡起手來,于那荷塘之間擡手摘去,一片荷葉落在手中,随着一道神通落下,變大化作了被子一般。
陳長生将其蓋在了魚紅錦的身上。
他舒了口氣,再望去時,朝陽已然将那光輝撒下,使得這整個荷塘都蒙上了一層光亮。
荷花在那朝陽之下熠熠生輝。
如此之景,令人沉醉于此,難以自拔。
陳長生舒了口氣,摘了一朵荷花往那藕蓮坊走去。
唐府早已人去樓空。
但在魚紅錦的打理之下,這麼多年,這兒一直都是一塵不染。
陳長生來到了唐府的祠堂。
他将那朵采下的荷花放在了案上。
看着那矗立着的靈牌,腦海中的回憶總是不斷。
故人故人。
如今都成為了已故之人。
“今年荷花很好看。
”
陳長生道了一句,他在這祠堂裡看了許久。
除此之外再無他言。
世事總是催磨人心,多看無益。
他陳長生終究是放下了許多東西。
……
陳長生的忽然離去,魚紅錦似是早有預料。
她便猜到,陳長生會悄無聲息的走,他這人總是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這片荷塘也恢複了甯靜。
魚紅錦獨自喝着酒,欣賞着眼前似畫卷一般的美景。
好久好久之前,她曾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待在這裡,但後來她遇到了芸姐姐,去見識了這天地日月之遼闊。
但後來的後來,她又回到了這裡。
好像也在這恍惚之間,明白了自己為何在此。
這裡從來不是牢籠,而是包容她的地方。
她欣賞這荷塘,同樣也是在欣賞着自己。
.
.
陳長生走在路上,而這一次卻遠遠出乎了意料。
後面的路,沒有了攔路的妖怪。
遇到的一些妖怪,最多也隻是看他一眼,不再似之前那般揚言要吃了他。
似乎和善了不少。
但依舊也能感受到這些妖怪的蠢蠢欲動。
陳長生摸了摸下巴,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也沒太在意,接着往前走。
直至良久後,他在那些窺視的目光之中,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而那個人,似乎也認出了陳長生來。
“站住!
”
陳長生将其喊住。
卻忽見那道身影忽的往遠處逃去。
陳長生眉頭一皺,随即追了過去。
這樣的舉動,很是反常!
陳長生見其速度極快,不由的禦劍追去。
最終在一處山谷之中,追上了逃竄的人。
陳長生看着他,問道:“你跑什麼?
”
那人回過頭來,看向了陳長生。
陳長生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當真與趙玉清一般無二。
可仔細看去,卻又大不相同。
陳長生眉頭一皺,頓時握緊了劍。
趙玉清的心魔對陳長生笑了笑,拱手道:“陳長生,許久不見。
”
陳長生将劍橫在身側,說道:“趙玉清呢?
”
心魔沒有回答,而是對陳長生說道:“他好的很。
”
陳長生有些意外,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倒是能藏,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
“藏?
”
心魔卻是笑了笑,說道:“我藏什麼藏,你莫不是覺得趙玉清找到我就一定能殺了我?
我與他早便見過了。
”
陳長生收起了心思,問道:“什麼意思?
”
“呵呵。
”
心魔說道:“他可沒打算殺我,他就在這裡,一直也都知道我在做什麼。
”
心魔踏步向前,說道:“這都是題外話了,我引你前來,卻不是為了說這些廢話的。
”
陳長生皺起了眉頭。
随即便聽心魔說道:“我立心要改變這個世道,不知道你可有興趣。
”
陳長生打斷了他,說道:“陳某不想聽你廢話,趙玉清在哪?
”
心魔擺了擺手,說道:“着什麼急?
”
陳長生擡劍斬去。
一道劍光眨眼揮來。
心魔怔了一下,似也沒料到陳長生出手這樣果斷。
他擡手揮出一道神通,眼前化出一道水幕,将這劍氣盡數化解。
“話不投機半句多。
”
“也罷。
”
心魔道了一句,随即指了個方向。
“五十裡左右,他就在哪。
”
說着,心魔便離開了此地。
陳長生也沒去追,他就算追上去也無半點作用,這心魔,他斬不得,若是不然,便是毀了趙玉清的根基。
依照心魔所指,陳長生也找到了趙玉清的所在之地。
這裡沒有妖怪涉足,一眼望去,這周邊數畝田地之中都種着稻種。
一道身影正在拿田間忙碌着,放水,消蟲。
陳長生看着那道身影,莫名有些恍惚。
趙玉清感到了這道目光,轉頭望去,卻看見了那站在田邊的陳長生。
趙玉清愣了愣,接着那田裡的水洗了把手,這才走了過來。
多年不見,二人卻不見有多少變化。
陳長生掃了一眼這周遭的數畝田地,問道:“這都是你種的?
”
趙玉清點了點頭,問道:“怎樣?
”
陳長生聽後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趙玉清道:“走吧,請你喝茶。
”
在那田地邊上,有一間屋子,趙玉清自己搭的,一切都很簡陋。
趙玉清給陳長生泡好了茶。
陳長生嘗過之後問道:“當初我清醒之後聽說你追逐心魔而去,為何轉眼你卻在這裡種起了田地?
”
趙玉清抿了一口茶水,說道:“這有什麼不好的嗎。
”
“陳某方才遇到了那心魔。
”
“你遇見他了?
”
“嗯。
”陳長生道:“照他的話,似乎是想拉攏我。
”
“那不奇怪。
”
趙玉清道:“他一心想改換天地,可他到底也隻是心魔,力也有盡,他也清楚的知道,憑借他自己是遠遠不夠的,你入局是個不錯的主意。
”
陳長生頓了頓,問道:“這些你都知道。
”
“知道,怎麼不知道。
”
趙玉清道:“我懶得管。
”
“管?
”
“是啊。
”
陳長生有些不明白他對那心魔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