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28章 戴綠帽,有還是沒有?
對陸元寶來說,親生母親的死并不是死亡,而是一種永遠的離開。
以前日子過得苦,媽媽經常瘋瘋癫癫的,但是他不是一個人,是跟媽媽在一起的。
當媽媽清醒的時候,會抱抱他,會摸摸他,還會給他講睡前故事,哼着不成曲調的歌曲。
自從媽媽走後,他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連村子裡的小黃狗都能欺負他。
一個人走在田埂上,一個人在山裡找吃的,一個人躲在草垛裡睡覺,沒有人能說話,後來被不認識的人帶到了城裡,也是被一個人塞在角落裡。
任何人都跟他沒有關系,全世界都把他遺忘了。
這一切,直到楚月的出現,被打破。
楚月給他洗澡,給他穿衣服,給他吃的,讓他聽話,讓他做事,讓他留在原地不要動……
有時候楚月明明很兇,但是陸元寶就是想跟楚月在一起。
因為楚月會抱着他,會摸摸他的腦袋,還會時不時看他一眼,确定他在不在。
這種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媽媽在的時候,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如果有一天,他們又要從這個地方離開了,他想跟着楚月走。
在陸元寶發亮的眼神裡,楚月的心口跟被針紮了一樣難受,因為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一個孩子的脆弱和惶恐。
她以為隻要讓陸元寶吃飽穿暖平安無事就好了,卻忘記了哪怕再小的孩子也是有情感的。
“元寶,你聽我說,第一,我們不會離開這裡,就像我先前說的,我們要在這個家裡生活很久很久,那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
“第二,我不會不要你,你聽清楚,我不會不要你。
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是有戶口本的,在戶口本上,我是母親,你是我兒子。
我并不要求你從現在開始就喊我媽媽,但是我們的的确确是母子關系。
”
“這些話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完全了解,但是一定要全都記在心裡。
當你害怕的時候就拿出來想一想,這樣會讓你舒服一些。
記住了沒?
”
楚月在昏暗光線中跟陸元寶對視,一字一句,放緩語速,以陸元寶能聽明白的速度慢慢說道。
陸元寶聽了後,心口跟被電流觸了一樣,酥酥麻麻的。
他盡最大可能的,記住楚月說的每一個字,“嗯,我會記住的。
”
楚月摸了摸他的臉,微涼的,但是沒有哭,是陸元寶倔強的忍住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
“元寶,你不喜歡陸戰凜嗎?
就是你爸爸。
”
提到陸戰凜,陸元寶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搖搖頭,悶悶出聲,“沒有不喜歡,他很厲害。
”
陸元寶随着陸戰凜去了一趟軍營,一路上,遇到的每一個穿着軍裝的士兵都對陸戰凜立正敬禮,無處不在的強大氣場是連孩子都能感覺到的。
陸元寶知道那個人是他的親叔叔,現在是他的爸爸,可是……
陸戰凜并不是一個好親近的男人。
如同楚月在火車上看到陸戰凜時的第一感覺,夠帥,夠狠,一個很冷酷的男人。
大院裡的嫂子都會害怕陸戰凜的威嚴,更何況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元寶,他跟你媽媽是親兄妹,這就意味着你和他的身上流淌着相似的皿液,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跟你皿脈相連的人,也是會對你好的人。
你給他一些時間,慢慢去認識他,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爸爸。
”
楚月說着話,将陸元寶抱進了她懷裡,雙手輕輕摟住,拍拍他兇口,換了一種語氣說道。
“你就一個五六歲的小毛孩,想這麼多幹什麼?
該吃吃,該睡睡,然後到處調皮搗蛋才是。
閉上眼睛,跟我睡覺。
”
楚月熟悉的強勢又回來了。
陸元寶不僅不反感,還偷偷笑了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晚安,元寶。
”
……
軍區辦公樓,燈火通明,會議進行到了深夜,中場休息半小時。
徐峰夾着一根煙,在窗戶旁吞雲吐霧,猩紅的煙頭夜色中忽明忽暗的。
陸戰凜站在他身旁,側身朝着窗戶,墨色的眸子望着漆黑的夜空,神情專注認真。
“這大晚上的,連星星都沒有,你看什麼玩意兒呢?
”徐峰好奇,湊近到陸戰凜身旁,順着窗戶看出去,突然罵了一聲髒話,“我靠!
陸戰凜,你該不會是在擔心你老婆孩子吧?
”
職業軍人對方向感非常敏銳,所以徐峰隻是看了一眼,立馬意識到陸戰凜所看的方向,是軍營隔壁的軍屬大院。
徐峰手裡點燃的香煙抖了抖,煙灰落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瞅着陸戰凜,就跟今天一早在火車站站台上,聽到陸戰凜有媳婦兒了一樣驚訝。
這可是十年來從不近女色的陸戰凜啊!
徐峰跟陸戰凜在一個戰壕裡睡過覺,在一個澡堂搓過澡,兩人認識了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九年了,一同從毛頭小兵到如今的團長、連長。
這麼些年裡,别說是看到陸戰凜動心,就是從他口中聽到一個女人的名字,那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一下子竟然有了老婆孩子,徐峰怎麼可能不驚訝。
“兄弟,你跟我說出實話,那姑娘真是你讨的媳婦兒?
還是你忽悠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拒婚?
”
徐峰跟陸戰凜熟,因此問得也直接,開了話匣子後就滔滔不絕。
“想當初我們的老首長,多麼看重你,就差直接把她孫女塞你床上了,隻要你肯點頭,立馬給你們倆辦婚事,然後調你首都軍區做部長。
你倒好,就是不應答。
孫女給你你不要,首都你也不去,一直報告打上去,來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離首都一千多公裡,多遠啊。
你說你何必呢?
”
徐峰口語中“老首長的孫女”指的就是何美嬌。
至于陸戰凜調去首都軍區的事情,當初在他們部隊裡都傳遍了,畢竟全軍唯一一個的個人一等功,外加團體一等功,陸戰凜就是老首長眼前的紅人。
奈何落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陸戰凜甯願躲到偏遠的西南,也不願意跟何美嬌結婚。
可是何美嬌不死心,竟然也調來了西南軍區,還成了衛生隊裡的衛生員。
徐峰本以為如此一來,陸戰凜再怎麼也逃不掉了,人家姑娘都表現成這樣了,就差直接撲他懷裡了。
誰知道,陸戰凜竟然打報告結婚,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媳婦兒,連兒子都有了。
一切都太突然,不得不讓徐峰懷疑這個所謂的“媳婦兒”,是不是陸戰凜刻意捏造出來的,以此來達到拒婚的目的。
徐峰的腦洞不可謂不大。
陸戰凜收回眼神,冷冰冰的看了徐峰一眼,不知道這一身腱子肉的糙漢子什麼時候這麼會編故事了?
以後部隊文藝晚會,可以直接送他去說單口相聲。
陸戰凜冷聲,“我跟她定親快十年了,隻不過最近剛領的結婚證。
”
“卧槽!
你們這還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啊?
怪不得她在火車上認不出你,一定是你當兵之後變得太難看了。
怪不得你發了津貼就往家裡大把大把寄錢,原來是在鄉下藏了個美嬌娘。
我老家要是有這麼個漂亮媳婦兒,我也樂意寄錢回去。
”
徐峰滔滔不絕,又啧啧稱奇,手裡的香煙燒完都沒注意到,還在念念有詞着,話語裡明顯帶着一股酸味。
他們孤家寡人久了,誰不想有老婆孩子啊。
可是——
“不對啊!
你們定親十年,但是這十年你都在部隊裡,從來沒回去過。
那孩子是怎麼回事?
嫂子一個人怎麼生的出來?
難道是……嫂子給你戴了綠帽子?
”
徐峰突然吼了那麼一嗓子,走廊裡全是他的聲音。
陸戰凜沒有理會徐峰的鬼吼鬼叫,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身之後徑直朝着會議室方向走去。
獨獨留下徐峰一個人在原地,那叫一個抓心撓肺的難受。
陸戰凜是被戴綠帽了呢?
還是沒有被戴綠帽子呢?
到底有沒有個人能告訴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