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曉敏也不為難他，先給他看了提貨單，又說：“事先沒打個招呼，确實不符合規定，隻是如果明天來的話又耽誤時間，侯科長看需要什麼手續，我們就辦什麼手續，實在不行，侯科長可以聯系許部長問情況。
”

　　 侯遠志沉吟一下，向自己手下一個保安指指說：“你跑一趟，去許部長家，和他說說情況，讓他過來一下。
”

　　 紡織廠職工分房，大多就在離廠子不遠的住宅區裡，許明江也不例外。

　　 保安答應一聲，拖了輛二八大杠出來，騎上跑了。

　　 侯遠志見每輛車都下來一個人跟着祝曉敏，就問：“你們車上沒有拉東西？
”

　　 祝曉敏回答：“都是空車，有一些請來幫忙的人，侯科長不放心，一會兒跟着一起過去監督。
”

　　 侯遠志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在車牌上轉轉，有些驚異，張了幾次嘴，終究沒有說話。

　　 祝曉敏也不急，讓狼牙幾個人在外邊等着，自己進傳達室裡坐着，和門房的大爺拉家常。

　　 狼牙和金堯舜都是山裡漢子，為人實在，棍子卻是京城四九城裡混大的，為人圓滑，遞了根煙給侯遠志，和他閑聊。

　　 侯遠志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物，但見他來往招呼，随意又熟練，又是卷起舌頭一口京片子，自然就高看幾分，也就随口閑聊，有意無意打聽這車隊的情況。

　　 等知道這車隊居然就是祝曉敏的，忍不住睜大眼睛，努力回想過去那一個多月有沒有得罪過她。

　　 車隊的出資是三十三個知青整體，自然是棍子有意替祝曉敏吹了牛。

　　 保安去了半個小時，許明江跟着一起騎車過來，看到祝曉敏，立刻問：“是來拉那批貨？
”

　　 祝曉敏點頭，笑說：“侯科長負責得很，我之前沒有打招呼，隻好讓許部長跑一趟。
”

　　 許明江無奈搖頭：“那不是有提貨單嗎？
”向侯遠志說，“這批貨是早就理好了的，出貨單和鑰匙都在祝幹事手裡，沒有問題，快開門吧。
”

　　 侯遠志向祝曉敏看一眼，還是拿了個本子出來讓她登記，這才把大門打開。

　　 祝曉敏向許明江說：“許部長沒什麼事，一起進去吧。
”

　　 這個時候剛剛吃過晚飯，離睡覺還早，許明江還真沒什麼事，想着以後斷不了還有這樣的事情，也想留住祝曉敏這層關系，也就答應，讓汽車先走，自己騎車跟着。

　　 侯遠志瞧着，但覺許明江對祝曉敏有點過份的客氣，向手下的人囑咐幾句，自己也溜溜哒哒的跟了過去。

　　 剛才出貨單他看的清清楚楚，是第二、第四倉庫。

　　 而等他走到倉庫的時候，就見倉庫的門已經打開，十幾個壯年男人已經在搬裡邊的貨物。

　　 在紡織廠多年，看那布上簡單的包裝就知道，這是一批瑕疵布。

　　 侯遠志奇怪，見祝曉敏在離庫房幾米的地方站着和許明江說話，就湊了過去，問：“許部長，這些瑕疵布運去哪兒？
怎麼是祝幹事來提貨？
”

　　 許明江看看他，笑說：“這批貨就是祝幹事買下來的。
”

　　 這麼多布，祝曉敏一個人買下來？

　　 侯遠志瞬間瞪大了眼睛，看到大解放的車牌，忍不住問：“這……這是瑕疵布，祝幹事要運去京城？
京城賣得掉？
”

　　 京城人啊，在以前那是天子腳下，還會用瑕疵布？

　　 祝曉敏沖他笑笑，并沒有回答。

　　 棍子後邊過來，又遞一根煙給他：“兄弟，這值夜班是真辛苦啊！
”

　　 侯遠志急忙擺手，指指旁邊倉庫的大門：“庫房這裡不能抽煙。
”

　　 棍子愣一下，隻得把煙又收了回去，整盒塞他手裡。

　　 侯遠志低頭看看，見是一盒剛打開的大前門，也就順手揣在兜裡，又說：“這兩庫房的東西，這幾個人得搬多久，我去叫幾個人一起過來幫忙。
”說完，已經往回走。

　　 隻隔一會兒，已經帶了一隊值夜班的保安過來，跟着肉聯廠的工人一起進去搬貨。

　　 狼牙見庫房裡的布确實多，也不閑着，脫了外衣，也跟着進去。

　　 别的人，大頭臉的布兩個人一次性擡三到四匹，小頭臉的也就是一人兩三匹的扛，可狼牙不論大小頭臉，每次都一次性的扛六七匹出來，還輕松自如，跑的飛快，看的一大群人驚掉下巴。

　　 原本隻有金堯舜清點貨物，有一群保安加入，已經清點不過來，祝曉敏也就加入，拿着清單核對每一種布的數目，跟着裝車。

　　 三輛大解放，都是加高的護欄，上邊又做了防雨棚，裡邊空間很大，棍子見東西多，親自指揮，讓所有的布匹都是密密的疊放，一直頂到棚頂。

　　 足足兩個小時，三輛大解放上都塞的滿滿的，總算全部搬完，大家都已經累出一身臭汗。

　　 祝曉敏把兩個已經空了的庫房重新上鎖，鑰匙交給許明江，笑說：“這筆交易到現在算是完了。
”

　　 之後，就隻剩下财務部連續四年半把她的工資劃去銷售部，銷售部再按貨款交回财務部。

　　 許明江點頭答應，看着車上那明晃晃的京牌，也蠻擔心她賣不出去。

　　 車子返回廠門口，祝曉敏從車上跳下來，向金堯舜招招手。

　　 金堯舜很快從駕駛室裡搬了兩個箱子下來。

　　 祝曉敏向侯遠志笑：“這是京城我們自己廠子的産品，侯科長分給弟兄們嘗嘗。
”見他要推，又補一句，“一些吃的，不值什麼錢，難得的是現在龍城市場上沒有。
”

　　 龍城市場上現在沒有，過幾天肉聯廠那裡就會鋪貨了。

　　 侯遠志這才收下，又問：“祝幹事，這車是要連夜回去？
”

　　 祝曉敏擺手：“不是，車子停去肉聯廠，那邊已經打好招呼，明天一早再出發。
”說着又再上車。

　　 侯遠志忙又跟過來問：“祝幹事也要去肉聯廠？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要不要留門。
”

　　 一盒煙和兩箱方便面，果然比原來客氣了很多。

　　 祝曉敏笑：“不用管我，那邊我還有事，今天就不回來了。
”

　　 肉聯廠到這裡也就不到半個小時的路，就不回來了？

　　 侯遠志也不好問，隻能點頭答應。

　　 肉聯廠還留着門，大解放一路開進了保衛科的院子。

　　 孫田跟了過來，向祝曉敏說：“韓廠長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我們會負責三車貨的安全，祝幹事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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