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

　　這枚主角印記除了給他帶來了一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氣運加成之外，并沒有在實質上提升他的修為實力。

　　可偏偏……

　　他赢得很順利，比以往所有的生死戰赢得都順利，順利到基本沒有任何變數和意外出現，順利到就像三流的爛俗話本寫的一樣，不論對手有多麼狡猾，有多少手段，又有多麼強的實力，可站到最後，赢到最後的，總是主角，總是正義。

　　至于邏輯……

　　暫時可以忽略，主角反正必勝！

　　“天命加身，無往不利。
”

　　梨落看着他的眉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閃過一絲羨慕，輕聲道：“這便是主角印記的威力，也是命運一脈最為特殊的寶物，而它的威能和作用，其實遠不止你看到的這樣……”

　　“比如呢？
”

　　顧寒打斷了她，溫言道：“還有什麼？
”

　　“……”

　　梨落一怔，似乎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還有很多。
”

　　冷不丁的，一道聲音自高天之外傳了過來：“比如身陷絕境，必有貴人相助，比如遭逢不公，定有大能站台，比如平平無奇，偏有上位者青睐……你想到想不到的作用，它都有。
”

　　随着話音落下。

　　一縷縷命運迷霧悄然落在了祭壇之上，好似一縷縷輕風，帶走了大戰之後的沉重，帶走了遺留在祭壇上的狼藉，更帶走了除了顧寒阿傻梨落三人以外的所有人。

　　“師父？
”

　　聽見這道聲音，阿傻一怔，擡頭看了過去，欣喜道：“你回來啦？
”

　　“我從未離開，談何回來？
”

　　輕笑聲再次響起，一道身影也随之落在了祭壇之上。

　　“你是……”

　　看到對方的模樣，顧寒瞳孔猛地一縮！

　　這人相貌平平，氣質普通，穿了一身青色儒衫，活脫脫一個凡間的書生大半，和曾經他見過污道人不能說長得一模一樣，隻能說就是同一個人！

　　“污前輩？
”

　　“……”

　　書生不語，就那麼平靜地看着他。

　　“不！
”

　　“不對！
”

　　顧寒旋即又搖了搖頭。

　　除了相貌，眼前的書生和曾經的污道人不論是氣質還是神态，都和曾經的污道人完全不同。

　　他突然想到了阿傻先前那句自相矛盾的話。

　　就是那個師父。

　　可也不是那個師父了。

　　莫非……

　　他突然想到了太虛和太初道人的關系。

　　“不用想了。
”

　　書生似一眼看出他的念頭，淡淡道：“萬相元從一念生，他是我，而我非他。
”

　　顧寒一怔，若有所思。

　　反倒是阿傻，有些聽不明白，也懶得去思考，蹙眉看着書生，有點生氣。

　　“師父。
”

　　“你既然一直沒走，為什麼要躲起來看熱鬧啊？
你知不知道，少爺剛剛有多危險？
”

　　“危險？
”

　　看到她，書生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道：“有那主角印記在身，他哪來的危險？
”

　　“可……可是……”

　　阿傻認真想了想，又道：“我們萬一要是打不過，怎麼辦？
”

　　“不是說了？
”

　　書生笑道：“所謂主角，瀕臨絕境，必有貴人相助？
”

　　阿傻眨了眨眼。

　　這句話她聽懂了，就算打不過，還有書生幫忙。

　　“這麼麻煩的？
”

　　她撇了撇嘴，撒嬌似地嘟囔道：“您早點出手不好嗎？
”

　　“當然不好。
”

　　書生搖搖頭，面色一肅，道：“我若一筆寫死他們幾個，不說是以大欺小，對你而言，豈不是也錯失了一樁曆練的機會？
更何況……”

　　說到這裡。

　　他看了顧寒一眼，意有所指道：“你又怎麼知道，如今的這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

　　顧寒沉默。

　　因為眼下的這個結果，他的确再滿意不過。

　　正想着。

　　書生突然又問道：“當主角的感覺，如何？
”

　　“還不錯。
”

　　顧寒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很中肯的答案。

　　“那便好。
”

　　書生點了點頭，語氣忽而一淡，呵斥道：“還不滾出來？
”

　　“是是是！
”

　　顧寒眉心，那枚鎏金印記一顫，瞬間脫離了出來，重新化作了那本金書，落在了阿傻身側，戰戰兢兢道：“見……見過老爺！
”

　　顧寒眉頭大皺。

　　主角印記離體的瞬間，雖然沒有絲毫影響到他的實力，可他卻有種天命印記離他而去，無盡氣運棄他而走，世界眷顧将他抛下的感覺。

　　本能告訴他。

　　若此刻他再重複先前的戰鬥，就算一切都不變，他也未必能順利拿得下混沌神六人。

　　一時間。

　　他竟是生出了一種怅然若失，想要将那金書奪過來的感覺！

　　“怎麼？
”

　　書生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舍不得了？
”

　　“當然……”

　　顧寒擡頭看着他，也笑了笑，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魔光，隻是給出的答案卻出乎了梨落和阿傻的預料。

　　“不是！
”

　　“……”

　　唯獨書生，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

　　“見過前輩。
”

　　也在此時，梨落終于鼓足了勇氣上前，對着他恭恭敬敬一禮，眼中滿是發自心底的敬畏和尊崇，和面對曾經的黑衣男子，之前的原始魔，如今的顧寒……态度完全不同！

　　她哪裡還不知道。

　　眼前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書生，正是曾經那個給上界造成了極大損失的歸寂者！

　　唯一的疑點。

　　對方……似乎并不像傳聞中的那般，是個發了狂的人。

　　“你？
”

　　正思忖中，書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玉霄的女兒？
”

　　梨落一怔。

　　“前輩，認得我父親？
”

　　“有過一面之緣，那個小家夥當年也算有幾分機敏和聰慧，隻是很可惜，入錯了輪回一脈，也走錯了路子，倒是有幾分可惜。
”

　　“……”

　　梨落目光一黯。

　　“我父他……”

　　“他走錯了路，希望你不要再走錯路。
”

　　“……”

　　梨落又是一怔。

　　她冰雪聰明，對方話裡的提醒之意，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隻是……

　　想到她心中埋藏最大的那個秘密，想到玉霄曾經對她的種種，她突然鬼使神差地看向了書生，認真道：“前輩，他……身懷極之力！
”

　　此言一出。

　　書生笑了，顧寒也笑了。

　　梨落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