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傳軍直接把兩個醉漢送到派出所去了。

　　他和黃玉鳳在派出所做了筆錄，待了快一個小時，才從派出所出來。

　　兩人站在派出所門口，相對無言。

　　姜傳軍是話少，特别是和一個女同志，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黃玉鳳是感覺有點郁悶，她發現姜傳軍根本不記得自己了，明明他們第一次見面還挺戲劇性的。

　　“那個……”

　　“那個……”

　　兩人同時開口，姜傳軍有點尴尬，而黃玉鳳則是覺得有些驚喜。

　　悶葫蘆是有話對自己說？難道他想起來了？

　　“你先說？”

　　“哦，我的意思是，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不安全。”

　　黃玉鳳有點高興，臉有點熱，有點紅，好在天黑，對方應該看不到。

　　“那，謝謝你。”

　　“你家住哪兒啊？”

　　“哦，就在棉坊廠小學後面，你，知道嗎？”

　　姜傳軍點了點頭，沒說話，跟着黃玉鳳往棉坊廠小學的方向走。

　　黃玉鳳幾次偷偷打量姜傳軍，欲言又止。

　　她想問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上次被勺子砸了腳，到底受傷沒有。

　　姑娘家的心事，總是來得這樣莫名其妙。

　　“那個，你能不能慢點走啊，我，我剛才摔了一下，腿有點疼。”

　　照他這個速度走下去，用不了十分鐘就到家了。

　　“哦，好。”

　　木頭一樣。

　　黃玉鳳轉念又一想，他或許隻是不愛說話吧！要不然，怎麼會義無反顧地來救自己呢！

　　不過，他身手可真好，那兩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個，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啊。”

　　“嗯。”

　　黃玉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鼓起了勇氣問他，“你的腳，沒事吧？上回，在二食堂。”

　　姜傳軍當然還記得她，老實講，那大鐵勺分量不輕，從那麼遠的地方砸過來，挺疼的。

　　晚上洗腳的時候他才發現，腳背腫了一點，青了。

　　“嗯，沒事。”

　　黃玉鳳不走了，站在原地仰着頭問他，“你還記得我啊？你是早就認出我來了嗎？”

　　她隻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十分期待對方的答案。

　　“天黑，沒太看清，到派出所才認出來。”

　　黃玉鳳莫名覺得高興，“那，你腳沒事挺好的。”

　　說完，也不知道再說什麼了，隻能低着頭，默默地走，盡量走得慢一點。

　　可是今天這條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短，沒一會兒就到了。

　　“我到了，那個，你進屋喝點水吧。”

　　說完，黃玉鳳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嘴巴，大半夜的，自己說了這話，他會不會誤會啊？

　　“我的意思是，我爸媽都在家呢，讓他們好好感謝你一下。”

　　姜傳軍還沒來得及表态，就聽她又急忙解釋，“那個，廠子裡的事兒，不是你聽到的那樣！我中專畢業，學的就是會計，但是會計組那邊出了點事兒，把我踢出來了。本來應該下車間幹活的，但是正好原來的播音員懷孕了，我，我就頂上了。”

　　她也不知道為啥要解釋，但是就是不想他誤會自己。

　　“啊？”

　　姜傳軍一開始沒聽明白，但是腦海裡偶然閃過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我沒信。”

　　三個字，讓黃玉鳳心花怒放。

　　“太晚了，你回吧，我走了。”姜傳軍沒有多想，他大概覺得，自己隻是湊巧救了一個弱女子，這是他應該做的事。

　　以前他是軍人，就該護着老百姓。

　　現在自己雖然退伍了，但也是做保衛工作的，護着自己廠子裡的工友還不是應該的嗎？

　　黃玉鳳隻能默默地看着姜傳軍離開，進門前，還朝着胡同的方向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

　　從這天起，一切都不一樣了。

　　姜傳軍這三個字，像是在黃玉鳳心裡紮了根一樣。

　　她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他了，明明兩個人接觸不多，相互之間也不了解，但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想他。

　　黃玉鳳像着了魔一樣，每天進廠，出廠的時候，都要在門口停留一會兒。看到姜傳軍，她就會很高興，覺得哪怕隻看了一眼，心也被填滿了，很幸福。

　　要是沒有看到姜傳軍，她會覺得很失落，好像錯過了什麼似的。

　　想他的時候，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個人都憔悴了。

　　可是光想有什麼用？姜傳軍像塊木頭似的，難不成還能感覺得到自己喜歡他嗎？

　　“你這兩天怎麼回事，神不守舍的？”

　　李麗咬了一口饅頭，皺眉問道：“生病了？臉色這麼差？”

　　“有嗎？”

　　李麗點了點頭，“咋地，還有人說你走後門啊？”

　　“不是。”

　　那件事，根本不值得她多想，誰敢傳閑話，當面對質就是了。

　　“那咋了？”李麗喝了一口湯，順口胡謅道：“思春了？”

　　本來是一句玩笑話，哪曾想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黃玉鳳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整個人有些局促不安，十分扭捏的樣子，和平時的她完全不一樣。

　　“不是吧，真的啊？”

　　李麗差點把湯噴出去，“誰啊？我認嗎？幹什麼工作的，家裡什麼條件？”

　　“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你是查戶口的呀？”

　　李麗笑道：“喲，這就護上了？哎，你跟我說說呗，到底誰啊，居然能讓你動了凡心。”

　　黃玉鳳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小聲地道：“你還記得，上次在二食堂，被我用勺子砸了的那個人嗎？”

　　有點印象，但是不多。

　　李麗想了一會兒才道：“是不是保衛科的呀？”

　　“你認識？”

　　“不認識，但是我覺得面熟，好像在保衛科見過。”

　　李麗的大哥叫李小峰，也是鋼鐵廠保衛科的，所以她有時候會去保衛科找李小峰，見過姜傳軍也不奇怪。

　　“對，他是保衛科的，姓姜。”

　　“不是，你就因為上次在二食堂砸了他，就看上他了？”這也太兒戲了吧？

　　黃玉鳳搖了搖頭，“不是，其實後來我們還見過一面，他還救了我。”

　　李麗也顧不上吃飯了，“什麼情況，你快說說。”

　　黃玉鳳三言兩語把之前的事情交代了一遍，聽得李麗兩眼冒光。

　　“他這是英雄救美啊，難怪！不過你這事兒也太吓人了，要是他沒出現，你不就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