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孤兒？
”

　　葉曦重重點頭。

　　“你說她沒有臉？
”

　　我想象不出，一個人沒有臉是什麼樣子的。

　　葉曦組織着語言，“她不是沒有臉，她的臉和正常人不一樣，怎麼說呢，她很醜……”

　　“是毀容了嗎？
”

　　“不，生下來就那個樣子。
”

　　“先天畸形？
”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

　　葉曦畢竟是個孩子，讓她形容那女鬼的模樣，對她來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她的話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剛剛進孤兒院的時候，葉曦坐在餐桌前發呆，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瞪着坐在她對面的小女孩怒斥：“不準看着我。
”

　　她反複重複着這幾個字，明顯是很讨厭被别人盯着看。

　　當時的葉曦，是被女鬼附身控制的狀态。

　　我想，那女鬼因為自己容貌的問題，從小就受到歧視，所以，被人盯着看時，她會條件反射地表現出極度的憤怒和反感。

　　十月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對葉曦說：“你還夢到了什麼？
”

　　葉曦搖頭。

　　“你知道自己會夢遊嗎？
”

　　葉曦沉默下去。

　　“不說話，就是知道？
”

　　“我隻是會做一些可怕的夢，究竟有沒有夢遊我不知道。
”

　　“你夢遊的時候，戳瞎了一個小男孩的眼睛，還吃了他的一隻眼。
”十月直言。

　　他的話，葉曦似乎有些接受不了。

　　“我沒有。
”

　　“别告訴我，你沒有做這樣的夢。
”

　　“我……”

　　“我們現在正在幫你驅逐身體裡的那個女人，你必須配合我們。
”

　　“我會配合。
”

　　“最好是這樣。
”

　　十月神情認真，對待葉曦的态度過于嚴厲了些。

　　我伸手拽了他一下，小聲道：“她隻是個孩子。
”

　　“如果她本身意志力就很弱，那隻會讓女鬼更快吞噬她的意志，從而變得更強大。
”

　　“你不是說，二十四小時之後，她就可以得救了？
”

　　“是這樣沒錯，可萬一她的意志被女鬼徹底吞噬，她的身體還是會被女鬼霸占。
”

　　“為什麼會這樣？
”

　　“你沒聽到她剛剛說，她覺得女鬼很可憐嗎？
她覺得自己和女鬼同病相憐，正因為她對女鬼産生了同情，意志力很薄弱，才會被女鬼附身，還時常被控制。
”

　　“照你這麼說，我們用的方法沒有用？
”

　　“也不是完全沒用，但需要葉曦好好地配合我們。
”

　　話說完，十月看向葉曦，一本正經地說：“我來告訴你真相，現在在你身體裡操控你意志的不是人，而是一隻兇狠的惡鬼，她想要侵占你的身體，取代你，從此成為你，如果你不反抗，她會一口把你吃掉。
”

　　“一口吃掉我？
”葉曦瞪大了眼睛，她被十月吓壞了。

　　“如果你不想被她吃掉，就要反抗她，不要再讓她操控你。
”

　　“我會被她吃掉？
”

　　“反抗她，就不會被吃掉。
”

　　我聽懂了十月的意思。

　　我們所用的方法，隻能起到鎮住女鬼的作用，如果想逼出女鬼，隻有葉曦自己和女鬼抗争到底，如果葉曦意志力不夠強，那她的結局，就是被女鬼徹底控制，等女鬼再食得一活人的心髒，那麼葉曦就徹底不存在了，女鬼便會永久地取代她。

　　二十四小時，不過是皿十字能鎮住女鬼的時間，一旦二十四小時過去，葉曦的意志力沒有強大到将女鬼從身體裡逼出來，那麼她會‘死亡’，女鬼會利用她的身體，将魔爪伸向任意一個活人的心髒，從而完成活體還魂的最後步驟。

　　“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問十月。

　　十月凝着眉，無奈搖頭。

　　看樣子，葉曦的命運要由她自己掌控了，我和十月能幫的，就隻有這麼多。

　　“你自己留在這裡，有沒有問題？
”十月忽然說。

　　我遲疑了幾秒，才點頭道：“應該沒問題。
”

　　十月從背包裡掏出那把小匕首塞給我，“她被女鬼控制的時候，就在她的額頭寫十字，用你的皿。
”

　　“又放皿……”

　　“這是為了更好的壓制女鬼，如果不這樣，以葉曦現在的意志力，很難跟她抗衡。
”

　　“你要回去？
”

　　“嗯，我不放心安琪一個人。
”

　　“……”

　　十月沒有多言，離開時，表情很凝重。

　　我不理解他為何會不放心安琪，醉仙樓的周圍都設置了結界，一般的鬼魂是無法闖進去的，再者，安琪身為大天使，不可能有鬼魂主動去靠近她。

　　――

　　十月走後，葉曦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已經是夜裡十一點。

　　我隐隐有些困倦，為了讓自己保持精神，我起了身，在地下室裡來回走動，似乎是我的腳步聲吵醒了葉曦。

　　她睜開眼睛，怒視着我，“你怎麼還在這裡？
”

　　這一次，并不是童聲，而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我得确保你離開葉曦的身體。
”

　　“别做夢了，我已經吃掉了一顆人眼，再吃一顆心髒，這個身體就會永遠屬于我，你們想壓制我，沒那麼容易。
”

　　“是嗎？
”

　　我不慌不忙地拿起十月留下的匕首，将指尖割破一點，毫不客氣地在她的額頭上寫下一個皿十字。

　　皿十字非常快速地滲進她的皮膚裡，她瞪大眼睛，表情一點點猙獰起來。

　　“這種方法，對我是沒有用的。
”

　　她沖我嘶吼着的同時，拼了命地想要掙脫手腳上的繩子，奈何，因為繩子上被我事先塗抹了皿，她完全掙不開。

　　由此看來，十月的這個方法并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起碼，确實鎮得住女鬼。

　　我坐回椅子上，繼續盯着她。

　　她發瘋一樣地在地上打起了滾，“給我松綁！
”

　　我沉默着，不理睬她，隻是看着她。

　　她幾乎抓狂了，“我讓你給我松綁。
”

　　“有本事，自己掙脫啊！
”

　　“如果你現在給我松綁，我可以饒你一條小命。
”

　　“……”

　　“否則，你會死在我手上。
”

　　“威脅我？
”

　　“我不過是想要活着，我可以向你保證，等我成為葉曦以後，我會讓葉曦活得很好，我會連同她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