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臨近十二點。

　　長生開車将我送到小區門前，一路上，他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下車前，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臉色仍舊有些難看。

　　“晚安。
”

　　他沒有回應我，目光直視着前方。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

　　他依舊沉默着。

　　我識趣地下了車，剛把車門關上，車子就在我眼前快速駛離。

　　長生似乎在生我的氣……

　　我不安地進了小區，到了家門前，掏出鑰匙正要開門，門突然開了。

　　“怎麼這麼晚回來？
”老爸探出頭，喃喃地問道。

　　我苦笑了下，剛要說話，老爸就一把将我拽進了屋。

　　把門關上以後，他湊近我，在我身上聞了聞，“沒喝酒？
”

　　“沒喝，一口都沒喝。
”

　　“玩的高興嗎？
”

　　“還好。
”

　　“還好？
”老爸用審視的目光盯着我，“我怎麼看你一臉不高興。
”

　　“我哪有不高興。
”

　　我故意擠出一絲笑來，老爸打了個哈欠，說道：“不早了，趕緊洗洗睡覺。
”

　　“知道了。
”

　　見老爸轉身往卧室方向走，我忍不住叫住他，追問道：“如果在你面前發生了跳樓事件，你發現跳樓的人還活着，你會選擇救人嗎？
”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當然會救人，隻要是個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選擇救人，這算什麼問題。
”

　　盡管老爸這樣說，可他的話沒能安撫到我，我仍舊感到很不安。

　　我怕閻王找我的麻煩……

　　這一晚，我幾乎沒能阖眼，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最後一次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五點多了。

　　天快要蒙蒙亮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沒睡多久，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就将我吵醒。

　　我眯着眼睛，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瞥了眼來電顯示，發現是十月打來的。

　　我接起來，剛把手機附到耳邊，十月的咆哮聲就從聽筒中傳了出來。

　　“我讓你去收張小玲的魂魄，沒讓你救她。
”

　　料到他打來電話，是因為張小玲的事，所以，我沒有覺得驚訝，而是很平靜地回了句，“已經救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

　　“你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添堵麼，張小玲跳樓以後，閻王的生死簿上就出現了張小玲的名字，你把人從鬼門關給救回來，無疑是在跟閻王作對，那老東西不會讓你好受的。
”

　　“他會折我幾年陽壽？
”

　　“這可說不準，那老東西本來就不看好你，這下讓他逮着機會了，他肯定不會對你心慈手軟。
”

　　“……”

　　“長生為了你做了那麼多，還把我給搭上了，你怎麼……”十月的話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他的話讓我十分在意。

　　“什麼叫長生為我做了那麼多，把你也搭上了？
”

　　“沒什麼。
”

　　“你把話說清楚。
”

　　“真的沒什麼，你聽錯了。
”

　　“我沒聽錯。
”

　　我不死心地追問，十月卻轉移話題，告訴我萌寶那邊已經發現了關楠的蹤迹。

　　“關楠一直在李波身邊打轉兒，試圖尋找機會對李波下手，但李波随身帶着鎮魂珠，關楠無法靠近他。
”

　　“你不要轉移話題。
”

　　“誰轉移話題了，我這不是在跟你說正事麼。
”十月的語氣透着不耐煩，“關楠如果想對李波下手，她有可能會控制看守所的警察，也可能會控制其他罪犯，總之，隻要她逮到機會，李波就死定了。
”

　　我沒接話茬兒，十月歎口氣，又說：“你忘了關楠當初是怎麼控制你的，連你都能被她控制，何況是其他人。
”

　　“你打算讓我怎麼做？
”

　　“今天晚上跟我去看守所，黑白無常也會到，我們負責協助黑白無常，務必抓住關楠，她現在已經完全失控了。
”

　　“知道了。
”

　　“張小玲的事，我會在閻王面前幫你求求情，但是你的陽壽肯定會有損，這點心理準備你要有。
”

　　“謝謝。
”

　　“跟我就别這麼客氣了，但是下次别再自作主張。
”

　　“我記住了。
”

　　“記住就行，下次要是再犯，我也會重重地罰你。
”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

　　“事情已經發生了，抱歉一點用都沒有。
”

　　十月的話，令我心情越發沉重。

　　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選擇救下張小玲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想到十月剛才說過的話，我忍不住問：“長生到底為我做過什麼？
”

　　“那個……我這裡還有事情要忙，就不跟你多說了，挂了。
”

　　“十月……”

　　不等我再說什麼，十月匆匆挂了電話。

　　他明顯是在故意回避我的問題。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早上九點多鐘了，本想繼續睡個回籠覺，可聽到門外傳來豆豆的叫聲，我隻得起床帶它出去遛彎。

　　豆豆的吃喝拉撒都解決了，我簡單做了點東西吃，然後就出發去了醉仙樓。

　　今天上午沒課，我打算去見見十月，從他口中問出有關長生的事情。

　　然而，見到十月以後，我一問起長生的過去，他就開始支支唔唔，還不斷轉移話題。

　　“你為什麼瞞着我長生的事情，我隻是想知道他為我做了什麼，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備感焦慮。

　　十月撓撓頭，“長生不讓說。
”

　　“是你自己說漏了嘴，既然都說漏嘴了，索性就全部告訴我，讓我心裡有個底，免得我以後又做錯什麼事情，給你們添麻煩。
”

　　“你可以去問長生。
”

　　“你明知道長生不會告訴我，你還讓我去問他？
”

　　“長生不讓我說，我能怎麼辦。
”

　　十月擺出一張苦瓜臉。

　　“算我求你，把實情告訴我。
”我語氣軟下去。

　　十月很糾結，遲疑許久之後，他禁不住我的軟硬兼施，終于決定把有關于長生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反正你早晚都會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不過，别讓長生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

　　“你放心，我們今天的對話，他不會知道。
”

　　十月微點了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醞釀了很長時間，才緩緩開了口。

　　“其實，長生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認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