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了，我這就走了，你們吃了飯也早點睡吧。
”

　　說完，咯吱咯吱的腳步踩雪聲漸漸遠去，他果然離開了。

　　“啊！
！
你給我滾回來！
”少年怒火熊熊地用力拍着房門。

　　不提倒罷了，這麼一說，他還真覺得一股尿意從下腹部升騰上來。

　　還能不能好了，這小破房間可是男女四人共用房！

　　“行了你安生點。
”跟他一起來的少女冷冷橫了他一眼。
“先吃飯吧，吃了飯再想辦法。
”

　　他們兩人長得很相似，應該是姐弟倆。
皮膚都呈小麥色，略有些黑，濃眉大眼，鼻梁高挺，神采飛揚。

　　少年憤憤然的，又晃了幾下房門，才悻悻地坐回來。

　　此時此刻再看向桌上的那碗羊肉湯，感覺就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麼一大海碗，可有半碗水呢！

　　夜深，雪靜。

　　村寨最東邊的村長家，隐秘的地下暗室裡，點着一盞孤燈。

　　肌膚如雪的年輕女孩，穿着一襲輕軟的睡袍，正坐在燈燭底下飲酒。

　　幾碟精緻的小菜放在桌上紋絲未動，年輕的女孩舉着一壇子酒，咕嘟嘟往嘴裡灌。

　　她的動作固然粗俗，但纖細的手臂，濃密的烏發，弧線優美的鎖骨，被昏暗的燭光照耀在這暗室中，别有一番誘惑之美。

　　片刻之後，她擦擦嘴角，把空了的酒壇子放下來，“再來一壇。
”

　　對面，枯槁如同爛木似的老人，裹着白狐裘披風，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

　　“酒，也喝完了，你什麼時候走？
”

　　“走？
”女孩眸光閃了閃，笑靥如花。
伸手過去，握住老人僵硬幹枯的右手。

　　“這麼大的風雪，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的在雪山上遊蕩，不太合适吧。
”

　　老人垂着眼皮，沉聲道：“我們寨子廟小，盛不下你這尊大神。
”

　　“我不嫌棄小。
”女孩笑嘻嘻。
“我說的都是真的啊，想在你們村寨窩個冬，喝喝酒，養養膘，順便躲一躲那些讨厭的獵人。
”

　　老人擡起眼睛，目光如電，“你終于承認，是被人追趕着，才躲到我們村寨來的麼？
”

　　女孩攤開手，做了個無辜的神情，“這回這件事，真的不怨我，我也是被那個趕屍人連累的。
”

　　“……趕屍人？
”

　　女孩彎起眼睛，“就是你的孫媳婦兒啊，她可是出身名門呢，你那蠢蠢的小孫子，能跟這樣的女孩結成陰親，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不，不是祖上。
應該說，這樁姻緣，是因我的庇佑才成的。
知道你那小孫子要找姑娘結陰親，我特意把她弄死了做成行屍，趁着新鮮送了過來。
”

　　老人：“……”

　　“怎麼不說話了？
是不是很感激？
不用感激，四十年前，你曾經救了我，你的恩德，我都記在心上。
”

　　老人緩緩籲了口氣，“原來，當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

　　女孩笑吟吟看着他，“知道啊，隻是我當時傷得太重，實在沒辦法對你親口道謝。
”

　　“不用道謝。
你醒的太晚，若是早些年，我會很高興。
”渾濁蒼老的眼睛裡，有片刻的失神。